秋风破。一夜风,破了枝,咔嚓劈开来,决裂的声响。清晨,林子里有了秋风破歌后浪荡下的形骸,断肢半残的,有的干脆倒了去,虫儿爬进,泥水淹了,化成了腐木屑子,入土为安。只有杆上那几点花儿,该碾作尘的都认命了,留下的都是傲骨,不低头的主,朵朵金贵。大清早的,个个倍儿精神。看!山花烂漫紫色的,不知是果还是花,痴痴地挤在一堆。可怜的杆儿都挂不住了,像抬着贵族小姐的轿夫,小心吃力着呢。它并非炫挂枝头,而是藏在深深浅浅的黄绿间,像女子系着的腰裙络子,隐隐约约的现,偷偷的美,有缘的人自然见得着。那一朵一枞,无尽的遗留美;最喜孤伶伶一枝一朵的,那可怜劲,清雅得很,如香绣羽旗袍襟边的一字扣,又似翠中的一丝翡,最是难得。黄橙绛紫,经典的复古美;所有的繁华,入了秋便蒙了层霜。时而像一幅古朴的绫布旧裱立轴,泛黄的记忆,遗留着墨香;时而又如清泠石壁上斑斓琉璃穹顶,撞色热情,却免不了一阵清冷。留下的终要逝去,这恼人的秋。昨夜被雨打过的山茶花,开得正欢。雨后的清新,让瓣白得更亮了,蕊黄更鲜,叶绿得更爽。含在叶尖的,是露珠还是雨滴,剔透青涩,一只黄蜂飞来,沾花吮粉后离去。为拍它,可怜了寒湿中等待了半时我的眼,期待中蜂嗡嗡而至。它可是听到了我的呼唤?兴致中,惹人注目。一大姐也举着手机钻入树林,哇!多美的花儿。一路过的老伯问:你们那里没有这种花么?一群小青年停步问:这是什么花?也有被雨打蔫的花,黄脸婆一个,还一副臭脾气;一把扇面撕了的骨,全倒了。歪着头,脸贴在叶面上,无精打釆。我却多看它几眼,不是怜悯,是欣赏。觉得不够还拍下它,姿败色衰,但一种泊然的残缺美。不止山茶,辟隅处,一片黄菊,阵阵冷香凝秋水,风中自顾;白菊更雅,清瘦影,细霜枝,斜倚戚草;紫菊浅淡,蕊黄小,根蒂弱,幽染斜阳。一朵粉,更是欲放的姿态,诱人歇步花前。至秋未,竟有未谢的春红,迟迟开。不免让人想起: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不相见。秋风破,折了枯枝,落了黄叶,摧了鲜花却藏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