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和我。生产队的鸟儿在有雪的瓷瓶上跳跃着在铡过草的地方啄着每粒草籽,每瓣谷屑祖父提着黑黢的马灯,蘸着夜色给马喂料低沉的咳嗽声,寂静的雪地被踏响祖父穿黑色长衫,他识字,熟读《三字经》为马儿筛草,他穿过那扇黑漆斑驳的木门手握着温和的缰绳,连那条小路也像祖父搓出的草绳一头系住了山腰,一头盘向山外,但还是鞭长莫及那些年祖父刚好是杖朝之年,收成也时好时坏马厩里是阳光照耀下唯一的黑暗,那时候马灯也总是让我联想起《红灯记》的唱段“红灯高举闪闪亮,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春天他从发黄的农家历里翻出一张褶皱的大团结交给我,叮嘱我不要放弃学习,我用他一生的积蓄买了辞典,又买了农家历,那年的雨水比天空高比地面低,秋天的果实一脸无辜,鸟巢摇晃着吆喝着自留地的口粮,手掌的茧花交换了谷粒一双谙熟的手,从草垛里摸出一个香瓜递给了我我心里亮堂堂,如一座被谷粒点亮的谷仓上好的饲料马儿知道,风化的田畴知道野草粗糙的胡须知道,腐烂的泥土知道那时的白雪圣洁无比,眼前的这片落叶就算是到了冬天,新房子也不断消化掉了老房子比雪更轻的也许是纸,比雪更重的或是笔?年关,祖父翻遍了农家历,竟找不到芒种的节气雪地上他瘦弱的身影,灼伤了我的眼,我忍受着脆弱的盐站在屋顶上,这个冬天略显的荒芜我不曾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