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全祖望文《阳曲傅先生事略》
朱衣道人者,阳曲傅山先生也。初字青竹,寻改字青主,或别署曰公之它,亦曰石道人,又字啬庐。家世以学行师表晋中。先生六岁,啖黄精,不乐谷食,强之,乃复饭。少读书,上口数过,即成诵。顾任侠,见天下且丧乱,诸号为荐绅先生者,多腐恶不足道,愤之,乃坚苦持气节,不肯少与时媕婀。提学袁公继咸,为巡按张孙振所诬,孙振故奄党也,先生约其同学曹公良直等,诣匦使三上书讼之,不得达,乃伏阙陈情。时抚军吴公甡亦直袁,竟得雪,而先生以是名闻天下。马文忠公世奇为作传,以为裴瑜、魏劭复出。已而曹公任在兵科,贻之书曰:“谏官当言天下第一等事,以不负故人之期。”曹公瞿然,即疏劾首辅宜兴及骆锦衣养性,直声大震。
先生少长晋中,得其山川雄深之气,思以济世自见,而不屑为空言。于是蔡忠襄公抚晋,时寇已亟,讲学于三立书院,亦及军政、军器之属。先生往听之,曰:“迂哉,蔡公之言,非可以起而行者也。”甲申,梦天帝赐之黄冠,乃衣朱衣,居土穴以养母。次年,袁公自九江羁于燕邸,以难中诗贻先生曰:“晋士,惟门下知我最深,盖棺不远,断不敢负知己,使异日羞称友生也。”先生得书痛哭曰:“公乎,吾亦安敢负公哉!”甲午,以连染遭刑戮,抗词不屈,绝粒九日,几死。门人有以奇计救之者,得免。然先生深自咤恨,以为不如速死之为愈,而其仰视天、俯画地者并未尝一日止。凡如是者二十年,天下大定,自是始以黄冠自放,稍稍出土穴与客接。然间有问学者,则告之曰:“老夫学庄、列者也,于此间诸仁义事实羞道之,即强言之亦不工。”又雅不喜欧公以后之文,曰:“是所谓江南之文也。”平定张际者,亦遗民也,以不谨得疾死。先生抚其尸哭之曰:“今世之醇酒妇人,以求必死者有几人哉。呜呼,张生!是与沙场之痛等也。”又自叹曰:“弯强跃骏之骨,而以占毕朽之,是则埋吾血千年而碧不可灭者矣。”或强以宋诸儒之学问,则曰:“必不得已,吾取同甫。”
先生工书,自大小篆隶以下无不精。兼工画。尝自论其书曰:“弱冠学晋唐人楷法,皆不能肖,及得松雪香山墨迹,爱其员转流丽,稍临之,则遂乱真矣。已而乃愧之曰:是如学正人君子者,每觉其觚稜难近,降与匪人游,不觉其日亲者。松雪曷尝不学右军,而结果浅俗至类驹王之无骨,心术坏而手随之也。于是复学颜太师。”因语人学书之法: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君子以为先生非止言书也。
先生既绝世事,而家传故有禁方,乃资以自活。其子曰眉,字寿髦,能养志,每日樵于山中,置书担上,休担则取书读之。中州有吏部郎者,故名士。访先生,既见,问曰:“郎君安往?”先生答曰:“少需之,且至矣。”俄而有负薪而归者,先生呼曰:“孺子来前肃客。”吏部颇惊。抵暮,先生令伴客寝,则与叙中州之文献,滔滔不置,吏部或不能尽答也。诘朝,谢先生曰:“吾其惭于郎君。”先生故喜苦酒,自称老糵禅,眉乃自称曰小蘖禅。或出游,眉与子共挽车,暮宿逆旅,仍篝灯课读经、史、骚、选诸书,诘旦,必成诵始行,否则予杖。故先生之家学,大河以北,莫能窥其藩者。尝批欧公《集古录》曰:“吾今乃知此老真不读书也。”
戊午,天子有大科之命,给事中李宗孔、刘沛先以先生荐。时,先生年七十有四,而眉以病先卒,固辞。有司不可。先生称疾,有司乃令役夫舁其床以行,二孙侍。既至京师三十里,以死拒,不入城。于是,益都冯公首过之,公卿毕至,先生卧床,不具迎送礼。蔚州魏公乃以其老病上闻,诏免试,许放还山。时,征士中报罢而年老者恩赐以官。益都密请以先生与杜征君紫峰,虽皆未豫试,然人望也。于是亦特加中书舍人以宠之。益都乃诣先生曰:“恩命出自格外,虽病,其为我强入一谢。”先生不可,益都令其宾客百辈说之,遂称疾笃,乃使人舁以入。望见午门,泪涔涔下,益都强掖之使谢,则仆于地。蔚州进曰:“止、止,是即谢矣。”次曰遽归。大学士以下皆出城送之。先生叹曰:“自今以还,其脱然无累哉。”既而又曰:“使后世或妄以刘因辈贤我,且死不瞑目矣。”闻者咋舌。及卒,以朱衣黄冠殓。著述之仅传者,曰《霜红龛集》十二卷,眉之诗亦附焉。眉诗名《我诗集》。同邑人张君刻之宜兴。
先生尝走平定山中,为人视疾,失足堕崩崖,仆夫惊哭曰:“死矣。”先生旁皇四顾,见有风峪甚深,中通天光,一百二十六石柱林立,则高齐所书佛经也。摩挲视之,终日而出,欣然忘食。盖其嗜奇如此。惟顾亭林之称先生曰:“萧然物外,自得天机。”予则以为是特先生晚年之踪迹,而尚非其真性所在。卓尔堪曰:“青主盖时时怀翟义之志者。”可谓知先生者矣。
吾友周君景柱守太原,以先生之行述请,乃作事略一篇致之,使上之史馆。予固知先生之不以静修自屈者。其文当不为先生之所唾,但所愧者,未免为江南之文尔。
这篇文章见于《鲒埼亭集》卷二十六“状略”类。“事略”,亦即“行状”,又称“行述”、“行略”,是记述死者生平事迹的一种文体。所谓“行状”,指一个人的德行状貌。其人死后,他的亲属或门生故旧,便本着“体貌本原,取其事实”(刘勰《文心雕龙·书记》)的要求记其一生主要事迹,送呈礼官或史官,以供议定谥号或采择立传之用。唐、宋以后,“行状”的用途已经不限于此,而大半属于请人代撰墓铭碑表以前准备的原始资料。本文结语处说“吾友周君景柱守太原,以先生之行述请,乃作事略一篇致之,使上之史馆。”可见全祖望的这篇文章是为史官立传而写的。今查《清史稿》卷五○一有《傅山传》,略同本文,正说明当年“史馆”诸公确实采用了这篇《事略》。
“阳曲傅先生”指傅山(1607—1684),字青主,阳曲(今山西太原)人。他生当明末清初,深怀民族意识,志在前明,不甘臣服于清。入清后四十年,行为放诞,雌伏不出。当时的学者顾炎武称赞他:“萧然物外,自得天机。”(《顾亭林文集·文师》)全祖望则认为,顾炎武的话只是说出了“先生晚年之踪迹,而尚非其真性所在”。傅山的“真性”盖在于“时时怀翟义之志”(卓尔堪《明末四百家遗民诗》小传语)。按《汉书·翟方进传》,翟方进子翟义,为东郡太守,王莽称帝,起兵讨莽,兵败被杀。傅山之于明清之际,犹翟义之于两汉之间,两人行事有所不同,但其心情则毫无二致。这是全祖望要告诉世人的一个道理,同时也披露了这篇《事略》的主题。
如果抹去作者为傅山涂饰的神秘色彩与灵光,可以说本文写主人公的民族气节主要讲了六件事,在明有三件,入清后也有三件。傅山生当明季末叶,社会凋敝已极,以致爆发了李自成领导的农民大起义。作者写这个时期的傅山,一方面“少长晋中,得其山川雄深之气,思以济世自见,而不屑为空言”;一方面也“见天下且丧乱,诸号为荐绅先生者,多腐恶不足道,愤之,乃坚苦持气节,不肯少与时媕婀(圆通应世)”。先是想慷慨济世,不得已乃淡泊守志,这是傅山一生的行迹大略,而其前半生则以“济世”为主导方面。
傅山的“济世”思想,具体表现为嫉恶如仇。他得知山西提学袁继咸遭到巡按孙振的诬陷,便联络同学曹良直等多次上书申冤,直至冤情昭雪。在傅山看来,这是与“阉党”(以魏忠贤为首的宦官集团)余孽进行的殊死斗争,决不可退让。后来曹良直任兵科给事中,专司规谏、稽查之事,傅山写信要他直言敢谏,不避“天下第一等事”,于是曹良直疏劾首辅周延儒十大罪状、锦衣卫骆养性非君当死,天下为之震动。曹良直的所作所为不仅与傅山在思想上有一致处,而且是与傅山的直接激励分不开的。
傅山在明亡以前还有一件事耿耿于心,就是平定所谓“时寇”(指李自成农民起义军)。蔡懋德巡抚山西,在三立书院开讲军政、军器之学。傅山欣然前往所课,但事后感慨系之地说:“迂哉,蔡公之言,非可以起而行者也。”迳斥其纸上谈兵,不切时用。后来李自成攻占太原,蔡懋德自缢而死,这也证明了傅山的先见之明。当然,在对待明末农民起义的态度上,体现出傅山思想的局限性,但他入清后守贫不仕的民族气节,不也正是出于这种忠于明室始终不渝的思想吗?
甲申(1644年)之变,是傅山一生的转折点,标志着他从积极用世变为消极出世。傅山的消极出世,无疑意味着对清王朝的示威与反抗,全祖望秉笔直书恐亦有所顾虑,所以甲申年傅山变服黄冠朱衣,居土穴,竟托言于在天帝赐命。“天命不可违”,傅山可以借此放浪形骸,全祖望也可以就此放笔写开去。值得注意的是,写傅山的土穴生活,作用亦自生出波澜,于起伏中精心刻画傅山的“真性”所在。甲申入居土穴后的二十年间,南方的晚明政权还在抵抗,傅山的心境亦难得平静。袁继咸被降清叛将俘送燕邸,傅山痛失知己之余愈发激起了强烈的民族仇恨。等到顺治十一年(1654),因事受牵连被逮捕下狱时,傅山表现得异常坚定,“抗词不屈,绝粒九日,几死”。由抗辩而至于绝食,这需要何等的气魄和决心啊。幸被门生解救出狱,仍然“咤恨”不已,以为与其受悔而生不如速死。由此可知,傅山虽然形同黄冠,却依然壮怀激烈。用全祖望的话说,即是“仰视天、俯画地者并未尝一日止”。“仰视天、俯画地”的典故来自《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武安侯田蚡陷害魏其侯窦婴和灌夫,进谗言说:“蚡所爱,倡优、巧匠之属,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杰壮士与议论,腹诽而心谤,不仰视天而俯画地,辟倪两宫间,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按《史记》张宴注认为,“视天”是“占三光(日、月、星)”,“画地”是“知分野所在”,意谓从星象判气运,时刻准备造反。我们前已谈到,全祖望博通经史,极擅长运用古典来抒发今情。这里只是说“仰视天、俯画地”,于字面上无丝毫违碍处,而其背后却蕴含着“腹诽而心谤,辟倪(睥倪)两宫(指朝廷)间,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的深意,以此点醒傅山蔑视清王朝未尝一日忘怀前明的心境。
“凡如是者二十年,天下大定,自是始以黄冠自放,稍稍出土穴与客接。”这一段以下写傅山晚年生活情景。清朝统治巩固以后,傅山情知无能为力,惟有诗酒风流放诞不羁而已。但他即使形似黄冠,仍不能心如古井,不时还会发泄出郁积的愤懑。他的朋友张际大抵和他处境相同,竟沉湎于醇酒和妇人,以求必死。张际死后,傅山抚尸大哭,谓“是与沙场之痛等”,完完全全是一种明朝遗民的立场。当他回顾自己眼前的作为时,也不禁慨叹:“弯强跃骏之骨而以占毕朽之,是则埋吾血千年而碧不可灭者矣。”就是说,他并不甘心老于笔砚诵读之间,曾梦想跃马横枪,为国家洒尽碧血。所以,有人问傅山治学倾向于宋儒何人,他回答说:“必不得已,吾取同甫。”“同甫”即陈亮,南渡后,上《中兴五论》,力主抗金。陈亮治学不尚微言高论,务建事功实绩。傅山晚年依然倾心陈亮的为人,令人不能不佩服他的矢志不移。
《事略》写傅山晚年遭际,最著墨于康熙十七年(1678)的北京之行,这一年,清廷首开博学鸿词科,网罗天下名宿。给事中李宗孔荐举已七十四岁的傅山。傅山初时称病卧床,但被强行抬着上路。行至距京城三十里处,便死也不肯入城。公卿前来拜候,傅山踞傲卧床不迎送。朝廷特诏免试,加中书舍人,许其还山,行前又挟持入谢。一见午门,忆及前朝,痛极泪下,仆地不起。第二天,急急出城还家。对于这一段经历,傅山良多忌讳,惟恐后人把他与元朝的刘因相比。据陶宗仪《辍耕录》记载,刘因不受集贤学士之命,问其缘故,道是:“不如此,道不尊。”刘因辞官是为“道”摆架子,傅山辞荐是为民族争气节,二人行迹相似而本质不同。傅山说如果人们将二者混为一谈,那他就是死不瞑目了。作者详细记述此行细节,再三强调傅山的决绝态度,一切都是为了表彰明朝遗民的忠义节操。
全祖望文集的很大一部分属于碑传墓表,号称是《明史》的补充,其实是有意识地表彰明季忠义,歌颂民族气节。他的表彰范围不仅限于抗清领袖,而且广及山林隐逸。这里所选的《张公神道碑铭》和《阳曲傅先生事略》,正可以作为这两个方面的代表。全祖望的这类文章对晚清的部分革命者产生过不小的影响,就是对普通的读书人也有扶植正气的鼓励作用。如李慈铭说:“予最喜国朝朱、毛、全、钱四家文集,所学综博,纂讨不穷。谢山尤关乡邦文献,其文多言忠义,读之激发。自十八九岁时即观之忘倦。平生坎坷,一无树立,惟风节二字,差不颓靡,诚得力于《后汉书》及《刘蕺山集》、谢山此集耳。”(《越缦堂读书记》)
阳曲傅先生事略。推荐。爱诗词网。散文·全祖望文《阳曲傅先生事略》朱衣道人者,阳曲傅山先生也。初字青竹,寻改字青主,或别署曰公之它,亦曰石道人,又字啬庐。家世以学行师表晋中。先生六岁,啖黄精,不乐谷食,强之,乃复饭。少读书,上口数过,即成诵。顾任侠,见天下且丧乱,诸号为荐绅先生者,多腐恶不足道,愤之,乃坚苦持气节,不肯少与时媕婀。提学袁公继咸,为巡按张孙振所诬,孙振故奄党也,先生约其同学曹公良直等,诣匦使三上书讼之,不得达,乃伏阙陈情。时抚军吴公甡亦直袁,竟得雪,而先生以是名闻天下。马文忠公世奇为作传,以为裴瑜、魏劭复出。已而曹公任在兵科,贻之书曰:“谏官当言天下第一等事,以不负故人之期。”曹公瞿然,即疏劾首辅宜兴及骆锦衣养性,直声大震。先生少长晋中,得其山川雄深之气,思以济世自见,而不屑为空言。于是蔡忠襄公抚晋,时寇已亟,讲学于三立书院,亦及军政、军器之属。先生往听之,曰:“迂哉,蔡公之言,非可以起而行者也。”甲申,梦天帝赐之黄冠,乃衣朱衣,居土穴以养母。次年,袁公自九江羁于燕邸,以难中诗贻先生曰:“晋士,惟门下知我最深,盖棺不远,断不敢负知己,使异日羞称友生也。”先生得书痛哭曰:“公乎,吾亦安敢负公哉!”甲午,以连染遭刑戮,抗词不屈,绝粒九日,几死。门人有以奇计救之者,得免。然先生深自咤恨,以为不如速死之为愈,而其仰视天、俯画地者并未尝一日止。凡如是者二十年,天下大定,自是始以黄冠自放,稍稍出土穴与客接。然间有问学者,则告之曰:“老夫学庄、列者也,于此间诸仁义事实羞道之,即强言之亦不工。”又雅不喜欧公以后之文,曰:“是所谓江南之文也。”平定张际者,亦遗民也,以不谨得疾死。先生抚其尸哭之曰:“今世之醇酒妇人,以求必死者有几人哉。呜呼,张生!是与沙场之痛等也。”又自叹曰:“弯强跃骏之骨,而以占毕朽之,是则埋吾血千年而碧不可灭者矣。”或强以宋诸儒之学问,则曰:“必不得已,吾取同甫。”先生工书,自大小篆隶以下无不精。兼工画。尝自论其书曰:“弱冠学晋唐人楷法,皆不能肖,及得松雪香山墨迹,爱其员转流丽,稍临之,则遂乱真矣。已而乃愧之曰:是如学正人君子者,每觉其觚稜难近,降与匪人游,不觉其日亲者。松雪曷尝不学右军,而结果浅俗至类驹王之无骨,心术坏而手随之也。于是复学颜太师。”因语人学书之法: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君子以为先生非止言书也。先生既绝世事,而家传故有禁方,乃资以自活。其子曰眉,字寿髦,能养志,每日樵于山中,置书担上,休担则取书读之。中州有吏部郎者,故名士。访先生,既见,问曰:“郎君安往?”先生答曰:“少需之,且至矣。”俄而有负薪而归者,先生呼曰:“孺子来前肃客。”吏部颇惊。抵暮,先生令伴客寝,则与叙中州之文献,滔滔不置,吏部或不能尽答也。诘朝,谢先生曰:“吾其惭于郎君。”先生故喜苦酒,自称老糵禅,眉乃自称曰小蘖禅。或出游,眉与子共挽车,暮宿逆旅,仍篝灯课读经、史、骚、选诸书,诘旦,必成诵始行,否则予杖。故先生之家学,大河以北,莫能窥其藩者。尝批欧公《集古录》曰:“吾今乃知此老真不读书也。”戊午,天子有大科之命,给事中李宗孔、刘沛先以先生荐。时,先生年七十有四,而眉以病先卒,固辞。有司不可。先生称疾,有司乃令役夫舁其床以行,二孙侍。既至京师三十里,以死拒,不入城。于是,益都冯公首过之,公卿毕至,先生卧床,不具迎送礼。蔚州魏公乃以其老病上闻,诏免试,许放还山。时,征士中报罢而年老者恩赐以官。益都密请以先生与杜征君紫峰,虽皆未豫试,然人望也。于是亦特加中书舍人以宠之。益都乃诣先生曰:“恩命出自格外,虽病,其为我强入一谢。”先生不可,益都令其宾客百辈说之,遂称疾笃,乃使人舁以入。望见午门,泪涔涔下,益都强掖之使谢,则仆于地。蔚州进曰:“止、止,是即谢矣。”次曰遽归。大学士以下皆出城送之。先生叹曰:“自今以还,其脱然无累哉。”既而又曰:“使后世或妄以刘因辈贤我,且死不瞑目矣。”闻者咋舌。及卒,以朱衣黄冠殓。著述之仅传者,曰《霜红龛集》十二卷,眉之诗亦附焉。眉诗名《我诗集》。同邑人张君刻之宜兴。先生尝走平定山中,为人视疾,失足堕崩崖,仆夫惊哭曰:“死矣。”先生旁皇四顾,见有风峪甚深,中通天光,一百二十六石柱林立,则高齐所书佛经也。摩挲视之,终日而出,欣然忘食。盖其嗜奇如此。惟顾亭林之称先生曰:“萧然物外,自得天机。”予则以为是特先生晚年之踪迹,而尚非其真性所在。卓尔堪曰:“青主盖时时怀翟义之志者。”可谓知先生者矣。吾友周君景柱守太原,以先生之行述请,乃作事略一篇致之,使上之史馆。予固知先生之不以静修自屈者。其文当不为先生之所唾,但所愧者,未免为江南之文尔。这篇文章见于《鲒埼亭集》卷二十六“状略”类。“事略”,亦即“行状”,又称“行述”、“行略”,是记述死者生平事迹的一种文体。所谓“行状”,指一个人的德行状貌。其人死后,他的亲属或门生故旧,便本着“体貌本原,取其事实”(刘勰《文心雕龙·书记》)的要求记其一生主要事迹,送呈礼官或史官,以供议定谥号或采择立传之用。唐、宋以后,“行状”的用途已经不限于此,而大半属于请人代撰墓铭碑表以前准备的原始资料。本文结语处说“吾友周君景柱守太原,以先生之行述请,乃作事略一篇致之,使上之史馆。”可见全祖望的这篇文章是为史官立传而写的。今查《清史稿》卷五○一有《傅山传》,略同本文,正说明当年“史馆”诸公确实采用了这篇《事略》。“阳曲傅先生”指傅山(1607—1684),字青主,阳曲(今山西太原)人。他生当明末清初,深怀民族意识,志在前明,不甘臣服于清。入清后四十年,行为放诞,雌伏不出。当时的学者顾炎武称赞他:“萧然物外,自得天机。”(《顾亭林文集·文师》)全祖望则认为,顾炎武的话只是说出了“先生晚年之踪迹,而尚非其真性所在”。傅山的“真性”盖在于“时时怀翟义之志”(卓尔堪《明末四百家遗民诗》小传语)。按《汉书·翟方进传》,翟方进子翟义,为东郡太守,王莽称帝,起兵讨莽,兵败被杀。傅山之于明清之际,犹翟义之于两汉之间,两人行事有所不同,但其心情则毫无二致。这是全祖望要告诉世人的一个道理,同时也披露了这篇《事略》的主题。如果抹去作者为傅山涂饰的神秘色彩与灵光,可以说本文写主人公的民族气节主要讲了六件事,在明有三件,入清后也有三件。傅山生当明季末叶,社会凋敝已极,以致爆发了李自成领导的农民大起义。作者写这个时期的傅山,一方面“少长晋中,得其山川雄深之气,思以济世自见,而不屑为空言”;一方面也“见天下且丧乱,诸号为荐绅先生者,多腐恶不足道,愤之,乃坚苦持气节,不肯少与时媕婀(圆通应世)”。先是想慷慨济世,不得已乃淡泊守志,这是傅山一生的行迹大略,而其前半生则以“济世”为主导方面。傅山的“济世”思想,具体表现为嫉恶如仇。他得知山西提学袁继咸遭到巡按孙振的诬陷,便联络同学曹良直等多次上书申冤,直至冤情昭雪。在傅山看来,这是与“阉党”(以魏忠贤为首的宦官集团)余孽进行的殊死斗争,决不可退让。后来曹良直任兵科给事中,专司规谏、稽查之事,傅山写信要他直言敢谏,不避“天下第一等事”,于是曹良直疏劾首辅周延儒十大罪状、锦衣卫骆养性非君当死,天下为之震动。曹良直的所作所为不仅与傅山在思想上有一致处,而且是与傅山的直接激励分不开的。傅山在明亡以前还有一件事耿耿于心,就是平定所谓“时寇”(指李自成农民起义军)。蔡懋德巡抚山西,在三立书院开讲军政、军器之学。傅山欣然前往所课,但事后感慨系之地说:“迂哉,蔡公之言,非可以起而行者也。”迳斥其纸上谈兵,不切时用。后来李自成攻占太原,蔡懋德自缢而死,这也证明了傅山的先见之明。当然,在对待明末农民起义的态度上,体现出傅山思想的局限性,但他入清后守贫不仕的民族气节,不也正是出于这种忠于明室始终不渝的思想吗?甲申(1644年)之变,是傅山一生的转折点,标志着他从积极用世变为消极出世。傅山的消极出世,无疑意味着对清王朝的示威与反抗,全祖望秉笔直书恐亦有所顾虑,所以甲申年傅山变服黄冠朱衣,居土穴,竟托言于在天帝赐命。“天命不可违”,傅山可以借此放浪形骸,全祖望也可以就此放笔写开去。值得注意的是,写傅山的土穴生活,作用亦自生出波澜,于起伏中精心刻画傅山的“真性”所在。甲申入居土穴后的二十年间,南方的晚明政权还在抵抗,傅山的心境亦难得平静。袁继咸被降清叛将俘送燕邸,傅山痛失知己之余愈发激起了强烈的民族仇恨。等到顺治十一年(1654),因事受牵连被逮捕下狱时,傅山表现得异常坚定,“抗词不屈,绝粒九日,几死”。由抗辩而至于绝食,这需要何等的气魄和决心啊。幸被门生解救出狱,仍然“咤恨”不已,以为与其受悔而生不如速死。由此可知,傅山虽然形同黄冠,却依然壮怀激烈。用全祖望的话说,即是“仰视天、俯画地者并未尝一日止”。“仰视天、俯画地”的典故来自《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武安侯田蚡陷害魏其侯窦婴和灌夫,进谗言说:“蚡所爱,倡优、巧匠之属,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杰壮士与议论,腹诽而心谤,不仰视天而俯画地,辟倪两宫间,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按《史记》张宴注认为,“视天”是“占三光(日、月、星)”,“画地”是“知分野所在”,意谓从星象判气运,时刻准备造反。我们前已谈到,全祖望博通经史,极擅长运用古典来抒发今情。这里只是说“仰视天、俯画地”,于字面上无丝毫违碍处,而其背后却蕴含着“腹诽而心谤,辟倪(睥倪)两宫(指朝廷)间,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的深意,以此点醒傅山蔑视清王朝未尝一日忘怀前明的心境。“凡如是者二十年,天下大定,自是始以黄冠自放,稍稍出土穴与客接。”这一段以下写傅山晚年生活情景。清朝统治巩固以后,傅山情知无能为力,惟有诗酒风流放诞不羁而已。但他即使形似黄冠,仍不能心如古井,不时还会发泄出郁积的愤懑。他的朋友张际大抵和他处境相同,竟沉湎于醇酒和妇人,以求必死。张际死后,傅山抚尸大哭,谓“是与沙场之痛等”,完完全全是一种明朝遗民的立场。当他回顾自己眼前的作为时,也不禁慨叹:“弯强跃骏之骨而以占毕朽之,是则埋吾血千年而碧不可灭者矣。”就是说,他并不甘心老于笔砚诵读之间,曾梦想跃马横枪,为国家洒尽碧血。所以,有人问傅山治学倾向于宋儒何人,他回答说:“必不得已,吾取同甫。”“同甫”即陈亮,南渡后,上《中兴五论》,力主抗金。陈亮治学不尚微言高论,务建事功实绩。傅山晚年依然倾心陈亮的为人,令人不能不佩服他的矢志不移。《事略》写傅山晚年遭际,最著墨于康熙十七年(1678)的北京之行,这一年,清廷首开博学鸿词科,网罗天下名宿。给事中李宗孔荐举已七十四岁的傅山。傅山初时称病卧床,但被强行抬着上路。行至距京城三十里处,便死也不肯入城。公卿前来拜候,傅山踞傲卧床不迎送。朝廷特诏免试,加中书舍人,许其还山,行前又挟持入谢。一见午门,忆及前朝,痛极泪下,仆地不起。第二天,急急出城还家。对于这一段经历,傅山良多忌讳,惟恐后人把他与元朝的刘因相比。据陶宗仪《辍耕录》记载,刘因不受集贤学士之命,问其缘故,道是:“不如此,道不尊。”刘因辞官是为“道”摆架子,傅山辞荐是为民族争气节,二人行迹相似而本质不同。傅山说如果人们将二者混为一谈,那他就是死不瞑目了。作者详细记述此行细节,再三强调傅山的决绝态度,一切都是为了表彰明朝遗民的忠义节操。全祖望文集的很大一部分属于碑传墓表,号称是《明史》的补充,其实是有意识地表彰明季忠义,歌颂民族气节。他的表彰范围不仅限于抗清领袖,而且广及山林隐逸。这里所选的《张公神道碑铭》和《阳曲傅先生事略》,正可以作为这两个方面的代表。全祖望的这类文章对晚清的部分革命者产生过不小的影响,就是对普通的读书人也有扶植正气的鼓励作用。如李慈铭说:“予最喜国朝朱、毛、全、钱四家文集,所学综博,纂讨不穷。谢山尤关乡邦文献,其文多言忠义,读之激发。自十八九岁时即观之忘倦。平生坎坷,一无树立,惟风节二字,差不颓靡,诚得力于《后汉书》及《刘蕺山集》、谢山此集耳。”(《越缦堂读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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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抱之木。推荐。爱诗词网。【注释】选自《老子》六十四章。合抱:两臂围拢那么粗。形容树木粗大。毫末:极细微。指刚刚萌芽的小树。累土:一筐一筐土累积起来。【赏析】老子主张,防止祸患产生应在其没有发生之前,或刚发生之际。他说:“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意思是:合抱的大树,生成于细小的树苗;九层的高台,兴起于一筐筐泥土;千里远的路程,是从脚下起步。老子认为,合抱的大树,生成于细小的树苗;九层的高台,兴起于一筐筐泥土;千里远的路程,是从脚下起步。老子以此说明,事物是由小到大,由弱而强的。当祸乱刚出现苗头的时候,比较容易解决;当坏事尚处在脆弱微小的时候,比较容易消解。平时做好防微杜渐的工作,就能在祸乱发生之前及时消除。
群英会蒋干中计。推荐。爱诗词网。群英会蒋干中计罗贯中却说周瑜回至寨中,……忽报曹操遣使送书至,瑜唤入。使者呈上书看时,封面上判云:“汉大丞相付周都督开拆。”瑜大怒,更不开看,将书扯碎,掷于地上,喝斩来使。肃曰:“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瑜曰:“斩使以示威!”遂斩使者,将首级付从人持回。随令甘宁为先锋,韩当为左翼,蒋钦为右翼,瑜自部领诸将接应,来日四更造饭,五更开船,鸣鼓呐喊而进。却说曹操知周瑜毁书斩使,大怒,便唤蔡瑁、张允等一班荆州降将为前部,操自为后军,催督战船,到三江口。早见东吴船只,蔽江而来。为首一员大将,坐在船头上大呼曰:“吾乃甘宁也!谁敢来与我决战?”蔡瑁令弟蔡前进。两船将近,甘宁拈弓搭箭,望蔡射来,应弦而倒。宁遂驱船大进,万弩齐发。曹军不能抵当。右边蒋钦,左边韩当,直冲入曹军队中。曹军大半是青、徐之兵,素不习水战,大江面上,战船一摆,早立脚不住。甘宁等三路战船,纵横水面,周瑜又催船助战。曹军中箭着炮者,不计其数。从巳时直杀到未时,周瑜虽得利,只恐寡不敌众,遂下令鸣金收住船只。曹军败回。操登旱寨,再整军士,唤蔡瑁、张允责之曰:“东吴兵少,反为所败,是汝等不用心耳!”蔡瑁曰:“荆州水军,久不操练,青、徐之军,又素不习水战,故尔致败。今当先立水寨,令青、徐军在中,荆州军在外,每日教习精熟,方可用之。”操曰:“汝既为水军都督,可以便宜从事,何必禀我?”于是张、蔡二人自去训练水军。沿江一带分二十四座水门,以大船居于外为城郭,小船居于内,可通往来。至晚点上灯火,照得天心水面通红。旱寨三百余里,烟火不绝。却说周瑜得胜回寨,犒赏三军,一面差人到吴侯处报捷。当夜,瑜登高观望,只见西边火光接天。左右告曰:“此皆北军灯火之光也。”瑜亦心惊。次日,瑜欲亲往探看曹军水寨,乃命收拾楼船一只,带着鼓乐,随行健将数员,各带强弓硬弩,一齐上船迤逦前进。至操寨边,瑜命下了碇石,楼船上鼓乐齐奏。瑜暗窥他水寨,大惊曰:“此深得水军之妙也!”问:“水军都督是谁?”左右曰:“蔡瑁、张允。”瑜思曰:“二人久居江东,谙习水战,吾必设计先除此二人,然后可以破曹。”正窥看问,早有曹军飞报曹操说:“周瑜偷看吾寨。”操命纵船擒捉。瑜见水寨中旗号动,急叫收起碇石,两边四下一齐轮转橹棹,望江面上如飞而去。比及曹寨中船出时,周瑜的楼船已离了十数里远,追之不及,回报曹操。操问众将曰:“昨日输了一阵,挫动锐气,今又被他深窥吾寨,吾当作何计破之?”言未毕,忽帐下一人出曰:“某自幼与周郎同窗交契,愿凭三寸不烂之舌,往江东说此人来降。”曹操大喜,视之,乃九江人,姓蒋,名干,字子翼,见为帐下幕宾。操问曰:“子翼与周公瑾相厚乎?”干曰:“丞相放心,干到江左,必要成功。”操问:“要将何物去?”干曰:“只消一童随往,二仆驾舟,其余不用。”操甚喜,置酒与蒋干送行。干葛巾布袍,驾一只小舟,径到周瑜寨中,命传报:“故人蒋干相访。”周瑜正在帐中议事,闻干至,笑谓诸将曰:“说客至矣。”遂与众将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众将应命而去。瑜整衣冠,引从者数百,皆锦衣花帽,前后簇拥而出。蒋干引一青衣小童,昂然而来。瑜拜迎之。干曰:“公瑾别来无恙?”瑜曰:“子翼良苦。远涉江湖,为曹氏作说客耶?”干愕然曰:“吾久别足下,特来叙旧,奈何疑我作说客也?”瑜笑曰:“吾虽不及师旷之聪,闻弦歌而知雅意。”干曰:“足下待故人如此,便请告退!”瑜笑而挽其臂曰:“吾但恐兄为曹氏作说客耳。既无此心,何速去也?”遂同入帐。叙礼华,坐定,即传令悉召江左英杰与子翼相见。须臾,文官武将,各穿锦衣,帐下偏裨将校,都披银铠,分两行而入。瑜都教相见毕,就列于两傍而坐。大张筵席,奏军中得胜之乐,轮换行酒。瑜告众官曰:“此吾同窗契友也,虽从江北到此,却不是曹家说客,公等勿疑。”遂解佩剑付太史慈曰:“公可佩我剑作监酒。今日宴饮,但叙朋友交情。如有提起曹操与东吴军旅之事者,即斩之。”太史慈应诺,按剑坐于席上。蒋干惊愕,不敢多言。周瑜曰:“吾自领军以来,滴酒不饮。今日见了故人,又无疑忌,当饮一醉。”说罢,大笑畅饮。座上觥筹交错。饮至半酣,瑜携干手,同步出帐外。左右军士,皆全装贯带,持戈执戟而立。瑜曰:“吾之军士,颇雄壮否?”干曰:“真熊虎之士也!”瑜又引干到帐后一望,粮草堆如山积。瑜曰:“吾之粮草,颇足备否?”干曰:“兵精粮足,名不虚传!”瑜佯醉大笑曰:“想周瑜与子翼同学业时,不曾望有今日!”干曰:“以吾兄高才,实不为过!”瑜执干手曰:“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假使苏秦、张仪、陆贾、郦生复出,口似悬河,舌如利刃,安能动我心哉?”言罢大笑。蒋干面如土色。瑜复携干入帐,会诸将再饮,因指诸将曰:“此皆江东之英杰。今日此会,可名‘群英会’。”饮至天晚,点上灯烛,瑜自起舞剑作歌。歌曰: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歌罢,满座欢笑。至夜深,干辞曰:“不胜酒力矣。”瑜命撤席,诸将辞出。瑜曰:“久不与子翼同榻,今宵抵足而眠。”于是佯作大醉之状,携干入帐共寝。瑜和衣卧倒,呕吐狼藉。蒋干如何睡得着?伏枕听时,军中鼓打二更。起视,残灯尚明。看周瑜时,鼻息如雷。干见帐内桌上,堆着一卷文书,乃起床偷视之,却都是往来书信。内有一封,上写“蔡瑁张允谨封”。干大惊,暗读之。书略曰: 某等降曹,非图仕禄,迫于势耳。今已赚北军困于寨中,但得其便,即将操贼之首,献于麾下。早晚人到,便有关报。幸勿见疑!先此敬复。干思曰:“原来蔡瑁、张允结连东吴!……”遂将书暗藏于衣内。再欲检看他书时,床上周瑜翻身,干急灭灯就寝。瑜口内含糊曰:“子翼,我数日之内,教你看曹贼之首?”干勉强应之。瑜又曰:“子翼,且住!……教你看曹贼之首!……”及干问之,瑜又睡着。干伏于床上,将近四更,只听得有人入帐,唤曰:“都督醒否?”周瑜梦中做忽觉之状,故问那人曰:“床上睡着何人?”答曰:“都督请子翼同寝,何故忘却?”瑜懊悔曰:“吾平日未尝饮醉,昨日醉后失事,不知可曾说甚言语?”那人曰:“江北有人到此。”瑜喝:“低声!”便唤“子翼”,蒋干只妆睡着。瑜潜出帐。干窃听之,只闻有人在外曰:“张、蔡二都督道:‘急切不得下手。’”后面言语颇低,听不真实。少顷,瑜入帐,又唤“子翼”,蒋干只是不应,蒙头假睡。瑜亦解衣就寝。干寻思:“周瑜是个精细人,天明寻书不见,必然害我。”睡至五更,干起唤周瑜,瑜却睡着。干戴上巾帻,潜步出帐,唤了小童,径出辕门。军士问:“先生那里去?”干曰:“吾在此恐误都督事,权且告别。”军士亦不阻当。干下船,飞棹回见曹操。操问:“子翼干事若何?”干曰:“周瑜雅量高致,非言词所能动也。”操怒曰:“事又不济,反为所笑!”干曰:“虽不能说周瑜,却与丞相打听得一件事。乞退左右。”干取出书信,将上项事逐一说与曹操。操大怒曰:“二贼如此无礼耶!”即便唤蔡瑁、张允到帐下。操曰:“我欲使汝二人进兵。”瑁曰:“军尚未曾练熟,不可轻进。”操怒曰:“军若练熟,吾首级献于周郎矣!”蔡、张二人不知其意,惊慌不能回答。操喝武士推出斩之。须臾,献头帐下,操方省悟曰:“吾中计矣!”众将见杀了张、蔡二人,入问其故。操虽心知中计,却不肯认错,乃谓众将曰:“二人怠慢军法,吾故斩之。”众皆嗟呀不已。操于众将内选毛玠、于禁为水军都督,以代蔡、张二人之职。细作探知,报过江东。周瑜大喜曰:“吾所患者,此二人耳,今既剿除,吾无忧矣!”本文选自《三国演义》第四十五回《三江口曹操折兵,群英会蒋干中计》,是《三国演义》中最精采的片断之一。写的是周瑜用反间计智赚曹操,除掉了曹军的水军都督蔡瑁、张允。这一计在三国纷争的关键一仗赤壁之战中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因为当时曹操在政治上“挟天子以令诸侯”,在军事上刚挫败刘备、收服刘琮,号称八十三万人马下江南,妄图以武力席卷荆襄,气吞吴会,一统天下。而孙吴虽据江东之险,但只有精兵五万;蜀汉虽虎将云集,但兵力也仅有两万。尽管蜀,吴联合抗魏,在兵力上仍众寡悬殊。在这样的背景下,吴蜀方面唯有运用智慧,出奇制胜,才能以弱克强。这样,周瑜的这一计,就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本文自始至终围绕这一计来展开,从设计的必要、施计的机会,到中计的过程、中计的后果,步步写来,环环相扣,层层波澜,中间多少起伏跌宕、多少喜、笑、惊、怒,变化莫测,腾挪难料,令人目不暇接。而几个人物,特别是周瑜这个有勇有谋、风流倜傥的青年统帅的形象,也就在这一系列起伏中得到了表现。全文共十节,可分四段。第一段(1—3节)写周瑜谋计。文章开始,周瑜是以一个血气方刚、锐不可当的青年统帅的形象亮相的。这一段,作者以较快的节奏,一连串推出他毁书斩使、三江口初挫曹兵,以及夜窥敌寨谋划用计三件事。毁书斩使是周瑜与曹操交锋的第一个回合,曹操信封上的寥寥数语,表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骄横狂妄,而周瑜针锋相对、决不示弱,也自然流露出一种豪迈的气概和必胜的信心。果然,在三江口交战这第二个回合中,东吴船只发挥特长,勇往直前,把不习水战的曹兵打得大败。这最初的两件事,虽然尚未涉及周瑜定计,却是事情发展必不可少的环节。交代这些环节,一来使后面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自然紧凑,二来也把两个对立的人物性格介绍了出来,增强了事态的紧迫感和危机感。果然曹操亦非等闲之辈,受挫之后,他重用谙习水战的蔡瑁张允,设立水寨,对青、徐之军日夜教习,这就给周瑜提出了新的难题。当初周瑜敢于藐视曹军,正是由于青徐之军不谙水战,若东吴这一优势失去,结局便不堪设想。所以满身英雄气的周瑜,在夜窥曹军水寨以后,也免不了“大惊”,意识到必设计先除蔡张二人,然后可以破曹。写到这里,严峻的局面已经摆开,周瑜设计除敌的必要性已无可置疑,这位年轻的统帅将如何智赚曹操,已经引起了读者的强烈关注。第二段(第4节)写曹操征计破吴,周瑜闻讯定计。曹操得知周瑜窥寨,焦虑中向众将征计,这就引出了一个颟顸浅陋、庸碌无能的小人物蒋干。曹操起用蒋干,本想利用他与周瑜自幼同窗的关系去劝降,没想到反给周瑜提供了一个用计的机会。文章写周瑜闻讯以后的反应,只用了“笑谓诸将”、“附耳低言”等几笔染点,已经生动地描摹出人物胸有成竹、稳操胜券的神态。这一段文字虽少,却写出了双方针锋相对、计来计往的状况,预示着这场会见必然富于强烈的戏剧性。第三段(5—8节)写周瑜施计,蒋干中计。周瑜预料准确、布置在先,因而指挥若定、调遣自如,在一种看似轻松的气氛中,真真假假,亦醉亦狂,任意调侃着蒋干,并将其一步步按计划引入圈套。周瑜的做法分四步,这四步环环相扣、严丝合缝,时真时假,有威有诈,由不得蒋干不中计。第一步,劈头道破来意,先堵了蒋干劝降之口,又在酒宴上付剑太史慈,使蒋干无法提起军旅之事,这等于在彬彬有礼、笑容可掬中轻松地缴了对方的械,从此蒋干便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这一回合,周瑜的风流蕴藉、机智敏捷在谈笑风生之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第二步,向蒋干显示军容军威、武器粮草。周瑜将此举安排在佯醉大笑之中,就把精心布置的示威活动,变成了毫不经意的自然流露,当然更使蒋干深信不疑。他与蒋干执手吐露胸怀,何等亲密倾心,又何等慷慨激昂!可是那些豪言壮语,哪一句不是另有目的?这番话,无异叫蒋干彻底死了劝降之心。这个回合里,周瑜威、诈并用,把严厉的警告、有力的还击藏在佯醉佯狂、知心换命的言行里,一种轻松自如、威而不露、居高临下的大将风度,表现得何等出色!第三步,佯作大醉,将蒋干引入机要之地,诱其盗书。如果说周瑜的前两步还是施计的铺垫,那么这一步是施计的重要一着了。周瑜的精细就在于从心理上先将蒋干逼到盗书的边缘。他知道,只有根本绝了蒋干的劝降之念,才能将这个贪功邀宠的家伙逼到回去无法交代的绝境,这样他才会去另谋邀功之途。所以前两步铺垫越足,这一步成功的可能也就越大。到了这一步,周的戏演得更妙,他佯醉邀蒋干同榻,立即睡熟,给蒋干制造了一个极好的盗书机会。其实,鼻息如雷的周瑜倒是绝对的清醒,而貌似清醒的蒋干倒是懵里懵懂地睡在鼓里呢。这个回合中,作者用在周瑜身上的笔墨不多,但刻划蒋干的鬼祟、惊慌,却正好反衬了周瑜精细周到、调遣自如的魄力。第四步,安排部下假送情报,进一步弄假成真,逼蒋干携书逃走。蒋干好瞒,曹操却是不好骗的。周瑜不仅要让蒋干把书盗走,还要借蒋干之口,说得曹操深信不疑。所以他不仅佯醉,还要佯醒。先是故意懊悔,使蒋干深信那盗书之机是周瑜的疏忽,又故作神秘,再抛出一点与蔡瑁张允结连的假情报,让蒋干更加深信自己盗书的价值。这样别说是蒋干这样的庸才,就是曹操,也难免不被瞒过。这一回合中周瑜的深谋远虑和严密周到,是在情节的又一次意外发展中,通过人物的语言行动表现出来的。在这样一个倜傥风流、足智多谋的大将面前,蒋干哪里是对手呢?他注定只能乖乖地成为周瑜手中的工具,为其智赚曹操起一回关键的作用。这一段,一步步写周瑜施计蒋干中计,便一层层深入地刻划出周瑜性格的多重侧面,使人们在情节曲折跌宕的变化中欣赏到人物独特的风采。第四段(9—10节)写曹操中计,周瑜大喜。蒋干劝降不成,自然要竭力将功补过,于是准确地按周瑜的调度行动,在遭到曹操责备以后,立即用蔡瑁张允通敌的情报来讨好献媚。在有耳闻有物证的情况下,老奸巨猾的曹操也被一时瞒过,直至杀了蔡张二人,方省悟曰:“吾中计矣!”消息传到江东,周瑜自然大喜,曰:“吾无忧矣!”这一段,虽然主要写的是曹操中计,却也借此进一步渲染了周瑜的料事如神。本文题目虽是“蒋干中计”,中心人物却是周瑜。在情节的展开中,作品不仅借人物的语言行动、表情神态,一惊一喜、一怒一笑去表现其性格,而且借蒋干曹操这两个人物为周瑜作了极好的衬托。蒋干的自负轻信、贪功无能反衬出周瑜的智勇双全;曹操老谋深算却终于败在周瑜手下,也进一步衬托出周瑜的智慧更胜一筹。
(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二)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学而。推荐。爱诗词网。(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二)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三)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四)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五)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六)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七)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八)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九)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十)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十二)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十三)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十四)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十五)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十六)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注释〕 《论语》二十篇,各取首章第一、二句的二字或三字为题。 子:古代男子的尊称。《论语》“子曰”的“子”,都是指孔子。 习:温习、演习、实习。 说:通“悦”,欣喜、愉快的意思。 朋:同类,志同道合者。一说这里指的是弟子。 愠(yùn):怨恨。 君子:有德者。 有子:孔子弟子,姓有,名若。 孝弟: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为弟。弟,即悌,音tì。 巧言令色:花言巧语和讨人喜欢的脸色。 曾子:孔子弟子,名参(shèn)。 省(xǐnɡ):反省,自我检查。 道:治理。乘(shènɡ):兵车。千乘之国,春秋时大国。 使民以时:使用民力,不违农时。 汎(fàn):同“泛”,广泛。亲仁:亲近有仁德的人。 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字子夏。 贤贤:尊重其才德。 易色:不重容貌。慎终:谨慎地对待送终之礼;追远:追思久逝的祖先。 子禽:陈亢,字子禽。子贡:孔子弟子,姓端木,名赐,字子贡。 求之与:主动求得的。 与之与:别人告知的。 小大:小事大事。由之:按照“和”的观念去做。 复:实践诺言。就有道而正焉:按有道者的言行来匡正自己。 无谄:不谄媚于人。 两句诗见《诗经·卫风·淇奥》。〔鉴赏〕 《论语》是孔子及其部分弟子言论的汇编,在中华文化典籍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它是由孔门弟子或再传弟子编纂的,但非一人一时所辑成。共二十篇,每篇分列若干章。看似散珠,无所贯串,然而《论语》的“论”字,就含讨论编次的意义。其编次的意图,通过研究文本,还是可以解读的。以首篇为例,历代研究者不断寻绎篇中各章之间的关联。南宋朱熹认为此篇“先言自修,而后亲师友”(《朱子语类》卷二十)。他并且认定该篇“乃入道之门,积德之基,学者之先务也”(《论语集注》)。清代崔述也认为《论语》首篇之大义为教人“学为仁而已矣”,“故首章言学,次二三章即言仁也”(《论语余说》)。《论语》首篇开宗明义就记孔子论学:“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的确不是偶然的。这一方面是由于孔子一生为人,乐于学而勤于教。孔子自称“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述而》),并说:“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公冶长》)他还教育弟子要“笃信好学”(《泰伯》)。他最担心的是“德之不修,学之不讲”(《述而》),这也是孔子的自勉。另一方面,强调孔子论学是达到“仁”的境界的重要条件。“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是为人的最高精神境界。“仁”的范畴也是孔子伦理思想体系中的最高道德原则。这不免使人有难以企及的神秘感。所以众弟子问仁颇多,孔子的回答也因人因时而异。然而认为仁者并非天生而就,而是要通过后天的学习,以“学”求“仁”,以“知”达“仁”的这一观点则是始终如一。他还告诫弟子:要想成为仁人君子而不努力学习,“其蔽也愚”(《阳货》)。以“学”求“仁”,有一个由浅入深、就近至远的过程。读者在琢磨本篇所蕴含的孔学这个观点时,有两个问题值得注意:第一个是基础道德和道德理想境界的关系。孔子把孝悌作为仁的基础,敬爱父母兄长是实现仁德的第一要求。正如孔子学生有子所说,孝悌为“仁之本”。一个人如能做到“入则孝,出则弟”,那么推而广之,进一步达到“汎爱众”,既欲立己,又能立人,可以推断他最终达到仁德的理想境界并非不可企及。强调孝悌这一基础道德自然是传统社会的要求,但是只要存在家庭,敬爱父母兄长这一美德就必须大力提倡。第二个是“诚信”在中国古代社会的提出。本篇有多章谈论诚信问题,应予关注。“信”这一伦理范畴,在春秋时期已经出现。贵族以此处理上下等级关系,所以常常“忠、信”并提,要求下对上讲诚信。孔子对诚信思想有很大的突破。他认为人与人交往必须“谨而信”(《学而》),“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为政》)。这里的“信”,已拓展为人与人之间必须讲的“信誉”,不只是对上而言。这在当时是一种新思想。所以弟子们感到很新鲜,纷纷阐述自己对“信”的理解。子夏说:“与朋友交,言而有信”(第七章)。有子说:“信近于义,言可复也。”(第十三章)曾子更是把“信”作为每日三省的内容之一:“与朋友交而不信乎?”(第四章)可见在孔学中,“信”与“孝、悌”一样,也是实践“仁”最高道德原则的一个重要的基础道德规范。本篇的重点是论学论仁,以学求仁,而从第十二章以后,又辑入论礼的内容。论述了礼的功用问题:“礼之用,和为贵”(第十二章);讨论了“恭”与“礼”的关系:“恭近于礼,远耻辱也”(第十三章);提出了“富而好礼”的观点,认为“富而无骄”固然不错,但远不如“富而好礼”层次更高(第十五章)。礼与仁的关系,是研究孔子思想的重要问题。本篇尾段引入这一问题,是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具体论述将在第三篇《八佾》中展开。
意指那些虚假笼络人心的行为。典出《三国演义》第四十二回。
刘备在当阳一带被曹操大败,家眷也失散。大将赵云舍生忘死,血战长坂坡,终于救出了刘备的儿子阿斗(即刘禅)。
刘备摔阿斗。推荐。爱诗词网。意指那些虚假笼络人心的行为。典出《三国演义》第四十二回。刘备在当阳一带被曹操大败,家眷也失散。大将赵云舍生忘死,血战长坂坡,终于救出了刘备的儿子阿斗(即刘禅)。赵云冲出曹军重围,找到了刘备,便跳下马来,拜伏在地,还未开口,不禁泪水直涌。刘备见赵云血满战袍,也不住哭泣。赵云喘息着向刘备报告:“糜夫人受了重伤,不肯上马,已投井而死。我只得推墙掩井,怀抱小主人,身突重围而回。”说着,解开勒甲绦,只见阿斗酣睡未醒,便双手捧了递给刘备。刘备接过阿斗,感激万分,沉思一番,突然双手一放,将阿斗摔在地上,说:“为这小子,差点损折了我一员大将!”赵云大受感动,忙从地上抱起阿斗,拜伏刘备跟前,流着泪说:“赵云肝脑涂地,也难报主公知遇之恩!”后人有诗评说此事:“曹操军中飞虎出,赵云怀内小龙眠。无由抚慰忠臣意,故把亲儿掷马前。”“刘备摔阿斗”,比喻采取某些措施,给人以某种恩惠和好处,笼络人心,使人顺服,为己利用。这是句熟语,也是一句歇后语:“刘备摔孩子——笼络人心”,也有的说“刘备摔孩儿——收买人心”。
《希望》艾青。推荐。爱诗词网。梦的朋友幻想的姐妹原是自己的影子却老走在你前面象光一样无形象风一样不安定她和你之间始终有距离象窗外的飞鸟象天上的流云象河边的蝴蝶既狡猾而美丽你上去,她就飞你不理她,她撵你她永远陪伴你一直到你终止呼吸象征,是艾青艺术方法中的重要的一环。诗人情感意向的加入,使描述的对象随着主观情绪的发展而推移,转化为有丰富思想感情内涵的意象。《希望》所创造的意象惊心眩目,其显示的象征意蕴给读者以强烈的振奋。这首诗以人们最关注的人生“希望”为外在的中轴线,以“希望”距离的远与近为内在情绪的脉络,含蕴着作者辩证的理性思考。每个人都有心中的希望:希望我们的国家国泰民安、繁荣强盛,希望自己的事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希望建立一个美满、温馨的家庭,希望人们在共同的生活中相亲相敬、相助相依,希望早日和天涯友人聚首……。许多时候,希望似乎是那样渺远,远得像是梦幻,“象光一样无形/,象风一样不安定”,“象窗外的飞鸟/象天上的流云”;但是,有时候“她”又是那样相近,近得像跟在身边的影子,“老走在你前面”,“你不理她,她撵你”。“希望”简直“象河边的蝴蝶”,既狡猾,又美丽。这个希望实现了,新的希望又会出现。诗展现在你眼前的是,一组组白描和象征构成的意象,最后水到渠成,凝结成希望的光华:“她永远陪伴你/一直到你终止呼吸”。诗人选取了单纯而强烈的意象组合,在气氛的层层顺向叠加中渲染出勃勃的生机;诗的语言简单明了,表现了复杂的内涵,很有力度。它告诉人们永远追求希望,不要放弃,不要失望,最终会走进辉煌的希望的殿堂!艾青认为,“深厚博大的思想,通过最浅显的语言表演出来,才是最理想的诗。”(艾青《诗论·语言》)这是诗人数十年创作中一贯追求的美学原则。即使像《希望》这类哲理性很强的诗作,也是服务于他的质朴、鲜亮的艺术目标的。作者有意识地避免华词丽句,不故作奇曲,以明白的口语入诗,但同时又注意语言启悟暗示和内在张力,将丰富的思想内涵化在平淡、浅显、近乎白描的语言形式中,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成就。如果我们真正读懂了陶潜、读懂了李白,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把艾青也称为中国第一流的大诗人呢?
华歆与王朗。推荐。爱诗词网。华歆王朗《世说新语》华歆、王朗俱乘船避难,有一人欲依附,歆辄难之(1)。朗曰:“幸尚宽。何为不可?”后贼追到,王欲舍所携人。歆曰:“本所以疑(2),正为此耳。既以纳其自托(3),宁可以急相弃邪?”遂携拯如初。世以此定华、王之优劣。注释:(1)〔歆(xīn)辄(zhé)难之〕辄,即,就。难,为难。(2)〔疑〕犹疑不决。(3)〔既以纳其自托〕以,同“已”。纳,承纳,接受。自托,请求。译文:华歆和王朗一同乘船避难,有一个人想要跟随,华歆对这件事感到为难。王朗说:“幸而船里还很宽,为什么不可以呢?”后来贼人追来,王朗就要抛开携带的人。华歆却说:“当初我所以犹豫不决,正是因为考虑这种情况。既然接受了他的请求,能因为危急就抛掉人家吗?”于是像当初一样携带帮助那个人。人们就凭这件事来评定华、王的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