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次韵章质夫杨花词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鉴赏】
“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此李白有感于崔颢《黄鹤楼》诗也。而今,面对“曲尽杨花妙处”(魏庆之《诗人玉屑》)的章质夫杨花词,苏轼又待如何争而胜之呢?唯有另辟新境,自出新意。综观全词,其新有二:一、避开章词的实写杨花,而从虚处着笔,即化“无情”之花为“有思”之人。二、“直是言情,非复赋物”(沈谦《填词杂说》)。有此二端,遂使通篇不胜幽怨缠绵,又空灵飞动。从而,诚如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言,苏词“和韵而似原唱”,章词则“原唱而似和韵”了。
“似花还似非花”,看其出手便自不凡,已定一篇咏物宗旨:既咏物象,又写人言情。刘熙载称起句“可作全词评语,盖不离不即也”(《艺概·词曲概》)。即谓人与花、物与情当在“不离不即”之间。唯其“不离”,方能使种种比兴想象切合本体,有迹可求,此词家所谓“不外于物”;唯其“不即”,方能不囿本体,神思飞越,展开想象,此词家所谓“不滞于物”。如果纯以咏杨花而论,则这一句又准确地把握住了杨花那“似花非花”的独特“风流标格”。说它“非花”,它却名为“杨花”,与百花同开同落,共同装饰春光,又一起送走春色。说它“似花”,它色淡无香,形态碎小,隐身枝头,向不为人注目爱怜。
次句承以“也无人惜从教坠”。一个“坠”字,赋杨花之飘落;一个“惜”字,有浓郁的感情色彩。“无人惜”,是说天下惜花者虽多,惜杨花者却少。然细加品味,亦反衬法,词人用笔之妙,正是于“无人惜”处,暗暗逗出缕缕怜惜杨花的情意,并为下片雨后觅踪伏笔。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三句承上“坠”字,写杨花离枝坠地、飘落无归情状。不说“离枝”,而言“抛家”,貌似“无情”,犹如韩愈所谓“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晚春》),实则“有思”,一似杜甫所称“落絮游丝亦有情”(《白丝行》)。咏物至此,已见拟人端倪,亦为下文花人合一张本。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这三句紧承“有思”而来,咏物而“不滞于物”,大胆驰骋想象,将抽象的“有思”的杨花,化作了具体的有生命的人———一位春日思妇的形象。她那寸寸柔肠受尽了离愁的痛苦折磨,她的一双娇眼因春梦缠绕而困极难开。此处明写思妇而暗赋杨花,花人合一,无疑是苏词有别于章词的一种新的艺术创造。
以下“梦随”数句妙笔天成,既摄思妇之神,又摄杨花之魂,二者正在“不即不离”之间。从思妇来说,那是由怀人不至而牵引起的一场恼人春梦。她神魂飘扬,万里寻郎;但这里未至郎边,那边却早已啼莺惊梦。此化用唐人金昌绪《春怨》诗意:“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但苏轼写来备觉缠绵哀怨而又轻灵飞动。就咏物象而言,描绘杨花那种随风飘舞、欲起旋落、似去又还之状,亦堪称生动真切,绝不亚于章词的“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篇首所言“似花还似非花”,正可于此境界中心领神会。
张炎《词源》评此词“后段愈出愈奇”。奇在何处?奇在承上片“惜”字意脉,借追踪杨花,抒发了一片惜春深情。缘物生情,以情映物,使情物交融而至浑化无迹之境。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词人在这里是以落红陪衬杨花,盖无论万红凋零,抑或杨花飞尽,都意味着花事已尽,春色将逝。“不恨”者,乃是承上片“非花”、“无人惜”而言。其实,正如“无人惜”实即“有人惜”一样,说“不恨”者,实即“有恨”,是所谓曲笔传情。
以下由“晓来雨过”而问询杨花遗踪,真是痴人痴语。春水觅踪,可谓一往情深;但杨花不见,唯有一池浮萍在目,这就进一步加深了人的春恨。苏轼自注云:“杨花落水为浮萍,验之信然。”此说自然不合科学,但作为文学特别是作为抒情诗词,本来无须拘泥。无理有情,这里主要藉以表达一种浓郁的惜花之情和春去之恨。
情不足,恨未尽,于是继之以“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春色”居然可以“分”,这是一种想象奇妙而兼以极度夸张的手法。这种手法其来有自,如唐诗人徐凝的《忆扬州》云:“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宋初词人叶清臣的《贺圣朝》更说:“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苏词的“春色三分”,显然以叶词为蓝本。而从全篇词脉来考察,则“二分尘土”与上片“抛家傍路”相呼应,“一分流水”与上文“一池萍碎”一意相承。总之,花尽难觅,春归无迹。至此,杨花的最终归宿,和词人的满腔惜春之情水乳交融,将咏物抒情的题旨推向顶峰。
正因为咏物抒情已臻顶峰,所以词的煞拍尤为吃紧。写好了,画龙点睛,全篇生辉;写不好,画蛇添足,功亏一篑。此词的煞拍不愧为“点睛”之笔:“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情中景,景中情,总收上文,既干净利索,又余味无穷。词由眼前的流水,联想到思妇的泪水;又由思妇的点点泪珠,映带出空中的纷纷杨花。是离人泪似的杨花,还是杨花般的离人之泪?看其虚中有实,实中见虚,总在虚实相间、似与不似之间,“盖不离不即也”。再回顾篇首,令人欣然有悟,情趣倍生。不是吗?词人开宗明义,原本说得清楚:“似花还似非花。”
似花还似非花。推荐。爱诗词网。【原文】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鉴赏】“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此李白有感于崔颢《黄鹤楼》诗也。而今,面对“曲尽杨花妙处”(魏庆之《诗人玉屑》)的章质夫杨花词,苏轼又待如何争而胜之呢?唯有另辟新境,自出新意。综观全词,其新有二:一、避开章词的实写杨花,而从虚处着笔,即化“无情”之花为“有思”之人。二、“直是言情,非复赋物”(沈谦《填词杂说》)。有此二端,遂使通篇不胜幽怨缠绵,又空灵飞动。从而,诚如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言,苏词“和韵而似原唱”,章词则“原唱而似和韵”了。“似花还似非花”,看其出手便自不凡,已定一篇咏物宗旨:既咏物象,又写人言情。刘熙载称起句“可作全词评语,盖不离不即也”(《艺概·词曲概》)。即谓人与花、物与情当在“不离不即”之间。唯其“不离”,方能使种种比兴想象切合本体,有迹可求,此词家所谓“不外于物”;唯其“不即”,方能不囿本体,神思飞越,展开想象,此词家所谓“不滞于物”。如果纯以咏杨花而论,则这一句又准确地把握住了杨花那“似花非花”的独特“风流标格”。说它“非花”,它却名为“杨花”,与百花同开同落,共同装饰春光,又一起送走春色。说它“似花”,它色淡无香,形态碎小,隐身枝头,向不为人注目爱怜。次句承以“也无人惜从教坠”。一个“坠”字,赋杨花之飘落;一个“惜”字,有浓郁的感情色彩。“无人惜”,是说天下惜花者虽多,惜杨花者却少。然细加品味,亦反衬法,词人用笔之妙,正是于“无人惜”处,暗暗逗出缕缕怜惜杨花的情意,并为下片雨后觅踪伏笔。“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三句承上“坠”字,写杨花离枝坠地、飘落无归情状。不说“离枝”,而言“抛家”,貌似“无情”,犹如韩愈所谓“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晚春》),实则“有思”,一似杜甫所称“落絮游丝亦有情”(《白丝行》)。咏物至此,已见拟人端倪,亦为下文花人合一张本。“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这三句紧承“有思”而来,咏物而“不滞于物”,大胆驰骋想象,将抽象的“有思”的杨花,化作了具体的有生命的人———一位春日思妇的形象。她那寸寸柔肠受尽了离愁的痛苦折磨,她的一双娇眼因春梦缠绕而困极难开。此处明写思妇而暗赋杨花,花人合一,无疑是苏词有别于章词的一种新的艺术创造。以下“梦随”数句妙笔天成,既摄思妇之神,又摄杨花之魂,二者正在“不即不离”之间。从思妇来说,那是由怀人不至而牵引起的一场恼人春梦。她神魂飘扬,万里寻郎;但这里未至郎边,那边却早已啼莺惊梦。此化用唐人金昌绪《春怨》诗意:“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但苏轼写来备觉缠绵哀怨而又轻灵飞动。就咏物象而言,描绘杨花那种随风飘舞、欲起旋落、似去又还之状,亦堪称生动真切,绝不亚于章词的“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篇首所言“似花还似非花”,正可于此境界中心领神会。张炎《词源》评此词“后段愈出愈奇”。奇在何处?奇在承上片“惜”字意脉,借追踪杨花,抒发了一片惜春深情。缘物生情,以情映物,使情物交融而至浑化无迹之境。“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词人在这里是以落红陪衬杨花,盖无论万红凋零,抑或杨花飞尽,都意味着花事已尽,春色将逝。“不恨”者,乃是承上片“非花”、“无人惜”而言。其实,正如“无人惜”实即“有人惜”一样,说“不恨”者,实即“有恨”,是所谓曲笔传情。以下由“晓来雨过”而问询杨花遗踪,真是痴人痴语。春水觅踪,可谓一往情深;但杨花不见,唯有一池浮萍在目,这就进一步加深了人的春恨。苏轼自注云:“杨花落水为浮萍,验之信然。”此说自然不合科学,但作为文学特别是作为抒情诗词,本来无须拘泥。无理有情,这里主要藉以表达一种浓郁的惜花之情和春去之恨。情不足,恨未尽,于是继之以“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春色”居然可以“分”,这是一种想象奇妙而兼以极度夸张的手法。这种手法其来有自,如唐诗人徐凝的《忆扬州》云:“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宋初词人叶清臣的《贺圣朝》更说:“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苏词的“春色三分”,显然以叶词为蓝本。而从全篇词脉来考察,则“二分尘土”与上片“抛家傍路”相呼应,“一分流水”与上文“一池萍碎”一意相承。总之,花尽难觅,春归无迹。至此,杨花的最终归宿,和词人的满腔惜春之情水乳交融,将咏物抒情的题旨推向顶峰。正因为咏物抒情已臻顶峰,所以词的煞拍尤为吃紧。写好了,画龙点睛,全篇生辉;写不好,画蛇添足,功亏一篑。此词的煞拍不愧为“点睛”之笔:“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情中景,景中情,总收上文,既干净利索,又余味无穷。词由眼前的流水,联想到思妇的泪水;又由思妇的点点泪珠,映带出空中的纷纷杨花。是离人泪似的杨花,还是杨花般的离人之泪?看其虚中有实,实中见虚,总在虚实相间、似与不似之间,“盖不离不即也”。再回顾篇首,令人欣然有悟,情趣倍生。不是吗?词人开宗明义,原本说得清楚:“似花还似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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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只要在中国过活,便总得常听到“他妈的”或其相类的口头禅。我想:这话的分布,大概就跟着中国人足迹之所至罢;使用的遍数,怕也未必比客气的“您好呀”会更少。假使依或人所说,牡丹是中国的“国花”,那么,这就可以算是中国的“国骂”了。
我生长于浙江之东,就是西滢先生之所谓“某籍”。那地方通行的“国骂”却颇简单:专一以“妈”为限,决不牵涉余人。后来稍游各地,才始惊异于国骂之博大而精微:上溯祖宗,旁连姊妹,下递子孙,普及同性,真是“犹河汉而无极也”。而且,不特用于人,也以施之兽。前年,曾见一辆煤车的只轮陷入很深的辙迹里,车夫便愤然跳下,出死力打那拉车的骡子道:“你姊姊的!你姊姊的!”
别的国度里怎样,我不知道。单知道诺威人Ham-sun有一本小说叫《饥饿》,粗野的口吻是很多的,但我并不见这一类话。Gorky所写的小说中多无赖汉,就我所看过的而言,也没有这骂法。惟独Artzybashev在《工人绥惠略夫》里,却使无抵抗主义者亚拉借夫骂了一句“你妈的”。但其时他已经决计为爱而牺牲了,使我们也失却笑他自相矛盾的勇气。这骂的翻译,在中国原极容易的,别国却似乎为难,德文译本作“我使用过你的妈”,日文译本作“你的妈是我的母狗”。这实在太费解,——由我的眼光看起来。
论他妈的。推荐。爱诗词网。无论是谁,只要在中国过活,便总得常听到“他妈的”或其相类的口头禅。我想:这话的分布,大概就跟着中国人足迹之所至罢;使用的遍数,怕也未必比客气的“您好呀”会更少。假使依或人所说,牡丹是中国的“国花”,那么,这就可以算是中国的“国骂”了。我生长于浙江之东,就是西滢先生之所谓“某籍”。那地方通行的“国骂”却颇简单:专一以“妈”为限,决不牵涉余人。后来稍游各地,才始惊异于国骂之博大而精微:上溯祖宗,旁连姊妹,下递子孙,普及同性,真是“犹河汉而无极也”。而且,不特用于人,也以施之兽。前年,曾见一辆煤车的只轮陷入很深的辙迹里,车夫便愤然跳下,出死力打那拉车的骡子道:“你姊姊的!你姊姊的!”别的国度里怎样,我不知道。单知道诺威人Ham-sun有一本小说叫《饥饿》,粗野的口吻是很多的,但我并不见这一类话。Gorky所写的小说中多无赖汉,就我所看过的而言,也没有这骂法。惟独Artzybashev在《工人绥惠略夫》里,却使无抵抗主义者亚拉借夫骂了一句“你妈的”。但其时他已经决计为爱而牺牲了,使我们也失却笑他自相矛盾的勇气。这骂的翻译,在中国原极容易的,别国却似乎为难,德文译本作“我使用过你的妈”,日文译本作“你的妈是我的母狗”。这实在太费解,——由我的眼光看起来。那么,俄国也有这类骂法的了,但因为究竟没有中国似的精博,所以光荣还得归到这边来。好在这究竟又并非什么大光荣,所以他们大约未必抗议;也不如“赤化”之可怕,中国的阔人,名人,高人,也不至于骇死的。但是,虽在中国,说的也独有所谓“下等人”,例如“车夫”之类,至于有身分的上等人,例如“士大夫”之类,则决不出之于口,更何况笔之于书。“予生也晚”,赶不上周朝,未为大夫,也没有做士,本可以放笔直干的,然而终于改头换面,从“国骂”上削去一个动词和一个名词,又改对称为第三人称者,恐怕还因为到底未曾拉车,因而也就不免“有点贵族气味”之故。那用途,既然只限于一部分,似乎又有些不能算作“国骂”了;但也不然,阔人所赏识的牡丹,下等人又何尝以为“花之富贵者也”?这“他妈的”的由来以及始于何代,我也不明白。经史上所见骂人的话,无非是“役夫”,“奴”,“死公”;较厉害的,有“老狗”,“貉子”;更厉害,涉及先代的,也不外乎“而母婢也”,“赘阉遗丑”罢了!还没见过什么“妈的”怎样,虽然也许是士大夫讳而不录。但《广弘明集》(七)记北魏邢子才“以为妇人不可保。谓元景曰,“卿何必姓王?’元景变色。子才曰,‘我亦何必姓邢;能保五世耶?’”则颇有可以推见消息的地方。晋朝已经是大重门第,重到过度了;华胄世业,子弟便易于得官,即使是一个酒囊饭袋,也还是不失为清品。北方疆土虽失于拓跋氏,士人却更其发狂似的讲究阀阅,区别等第,守护极严。庶民中纵有俊才,也不能和大姓比并。至于大姓,实不过承祖宗余荫,以旧业骄人,空腹高心,当然使人不耐。但士流既然用祖宗做护符,被压迫的庶民自然也就将他们的祖宗当作仇敌。邢子才的话虽然说不定是否出于愤激,但对于躲在门第下的男女,却确是一个致命的重伤。势位声气,本来仅靠了“祖宗”这惟一的护符而存,“祖宗”倘一被毁,便什么都倒败了。这是倚赖“余荫”的必得的果报。同一的意思,但没有邢子才的文才,而直出于“下等人”之口的,就是:“他妈的!”要攻击高门大族的坚固的旧堡垒,却去瞄准他的血统,在战略上,真可谓奇谲的了。最先发明这一句“他妈的”的人物,确要算一个天才,——然而是一个卑劣的天才。唐以后,自夸族望的风气渐渐消除;到了金元,已奉夷狄为帝王,自不妨拜屠沽作卿士,“等”的上下本该从此有些难定了,但偏还有人想辛辛苦苦地爬进“上等”去。刘时中的曲子里说:“堪笑这没见识街市匹夫,好打那好顽劣。江湖伴侣,旋将表德官名相体呼,声音多厮称,字样不寻俗。听我一个个细数:粜米的唤子良;卖肉的呼仲甫……开张卖饭的呼君宝;磨面登罗底叫德夫:何足云乎?!”(《乐府新编阳春白雪》三)这就是那时的暴发户的丑态。“下等人”还未暴发之先,自然大抵有许多“他妈的”在嘴上,但一遇机会,偶窃一位,略识几字,便即文雅起来:雅号也有了;身分也高了;家谱也修了,还要寻一个始祖,不是名儒便是名臣。从此化为“上等人”,也如上等前辈一样,言行都很温文尔雅。然而愚民究竟也有聪明的,早已看穿了这鬼把戏,所以又有俗谚,说:“口上仁义礼智,心里男盗女娼!”他们是很明白的。于是他们反抗了,曰:“他妈的!”但人们不能蔑弃扫荡人我的余泽和旧荫,而硬要去做别人的祖宗,无论如何,总是卑劣的事。有时,也或加暴力于所谓“他妈的”的生命上,但大概是乘机,而不是造运会,所以无论如何,也还是卑劣的事。中国人至今还有无数“等”,还是依赖门第,还是倚仗祖宗。倘不改造,即永远有无声的或有声的“国骂”。就是“他妈的”,围绕在上下和四旁,而且这还须在太平的时候。但偶尔也有例外的用法:或表惊异,或表感服。我曾在家乡看见乡农父子一同午饭,儿子指一碗菜向他父亲说:“这不坏,妈的你尝尝看!”那父亲回答道:“我不要吃。妈的你吃去罢!”则简直已经醇化为现在时行的“我的亲爱的”的意思了。一九二五年七月十九日。【析】在鲁迅杂文中,《论“他妈的!”》可算得上是一篇奇文妙文。奇在论题奇怪,专论一句骂人的俗语;妙在立论高妙,谐趣无穷,对这句粗话的流传地域、演变发展的沿革、内在的深层含义论证考辩得详博而又精微。鲁迅还运用比较的方法,与日、俄、德国同类的骂法相比较,显示出中国“国骂”的别出心裁,自有深意。本文亦庄亦谐,机智锋利,由此,剖开了高门巨族的精魂,在戏谑性的嘲讽议论中透露出作者睿智而深沉的思考,显示了鲁迅杂文特有的幽默、冷峭、精警、奇崛的语言风格。首先,从流传的广泛和使用的频率,鲁迅断言“他妈的”乃是中国的“国骂”。因为只要中国人足迹所至,就能听到这句骂人的粗话,其使用的遍数未必比客气的问候用语“您好呀”为少。如果在骂人的恶语中进行评选,那么这句话必定夺魁;居“国骂”之位而并无愧色。但“国骂”也有变化,有发展,在浙东的骂法只限制于骂“妈”,那原话大概是“你妈妈的”。但当它流传开来以后,骂的对象就更为广泛而普遍了,“上溯祖宗,下递子孙”,不仅辱及女性,而且普及同性的男儿,最后甚至施之于牲口兽类。残暴的性行为可以施之于同性、异性,长辈、幼辈,甚至异类的牛马牲口,这就是这句“国骂”的含义,难怪鲁迅要引用庄子的话,表示“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便是银河系里的亿万颗星星,从数字和分布上也比不上这句粗话流传使用的广泛性和普遍性。那么,从比较的角度看,外国的“国骂”又如何呢?鲁迅就哈姆生和高尔基的作品进行考察,发现他们写下等人的小说中没有这一类的骂法,仅从阿尔志跋绥夫的小说《工人绥惠略夫》中发现一例,即无抵抗主义者亚拉借夫骂了一句“你妈的”,而这句话在该书的日文、德文译本中都难以翻译:“德文译本作‘我使用过你的妈’,日文译本作‘你的妈是我的母狗’。”不仅费解,而且那含义也隐僻浑沦得莫名其妙,与亚拉借夫的原话大相迳庭。比较的结果,说明仅只俄国有这类骂法,但没有中国似的精博,流传也不如中国广泛,所以还得承认它是中国的“国骂”。它的发明权和使用权理应归属中国。其次,对于“国骂”的内容,鲁迅觉得不便阐释,写在纸上恐伤大雅,就委婉曲折,旁敲侧击地加以点评。这话只出于“下等人”之口,是林纾者流所贬斥的车夫们的口头禅,上等人“决不出之于口,更何况笔之于书”。即使是未为“士大夫”的作者,也只能改头换面,并不能放笔直书,其办法就是删掉这句骂人粗话之前表示性行为的一个动词,削去最后直指女性生殖器的一个名词,又将第二人称的“你妈”二字改为第三人称的“他妈”。这样一理解,“国骂”的内容就昭然若揭了,但此话并不通用于上等人,似难称为“国骂”。不过牡丹为“国花”,也只是阔人赏识,帝王封赠,下等人并未读过周敦颐的《爱莲说》,何尝承认牡丹是“花之富贵者也”?以此类推,则“他妈的”作为“国骂”与牡丹被称“国花”,也是地位近似,旗鼓相当的。鲁迅的幽默,充溢在字里行间,处处露机锋,语语含讥刺,令人忍俊不禁。第三论及“国骂”的由来和动机。经鲁迅查考,这“他妈的”不见经史上记载,史书上记载的骂人毒语,“役夫”、“奴”、“死公”等都是把对方贬为奴仆、贱隶或死人,“老狗”、“貉子”则是贬人为兽。辱及先人的咒骂,则有齐威王骂周王的“而母婢也”,译成白话是“你妈是个大丫头”;还有陈琳为袁绍写的讨伐曹操的檄文,骂曹操是“赞阉遗丑”,是指曹操之父曹嵩过继给太监中常待曾腾为子,骂曹操是阉臣人家的后代。这二例虽意存轻蔑,但可能都是写实,不过揭了其母的老底,在专重门第的社会里是一种贬辱对方的厉害手段。“他妈的”一语直接凌辱对方的母亲,更为恶毒,为什么不见于史书呢?也许是士大夫不愿有伤大雅,故意讳而不录。但为什么产生这句“国骂”?鲁迅从《广弘明集》上的记载推想出其中的奥妙,邢子才认为妇人必不能保住贞节,因此,祖先和后代都不能保持纯正的血统。他说好友王元景不一定姓王,说自己不一定姓邢,因为决不能保证以后的五代人都有纯正的血统。这件事说明高门贵族对于血统的重视,但他们内部的混乱的性关系却又常常破坏了这理应保持的血统。口讲仁义道德而行为蔑礼败德,常常是阀阅世族的特点。下等人看透了这一点,就发明了“他妈的”来攻击高门世族,暴露其中的丑恶与卑劣。鲁迅深入分析了西晋北魏时贵族大重门第和被压迫的庶民对门第阀阅的仇恨心理。司马氏建立的西晋王朝,实行九品中正制,严格士族的等第区分,造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以维护贵族官僚特权阶层的世袭统治。只要是高门贵胄家的子弟,即使蠢如酒囊饭袋,也不失清品,得做高官。东晋承西晋余荫,门阀制度也发展到了顶点,高门士族编订了“百家谱”,决不与庶族通婚。北方虽然处于异族统治下,拓跋氏建立北魏王朝,但汉族中的士人“却更其发狂地讲究阀阅,区别等第,守护极严”,生怕寒门庶族窜入,乱了他们的血统。他们的子弟往往骄贵恣肆,堕落腐化,毫无才能,完全凭祖宗福佑,承袭余荫做官。“但士流既然用祖宗做护符,被压迫的庶民自然也就将他们的祖宗当做仇敌”,一句“他妈的”既表示出对高门贵胄门第的蔑视与仇恨,又隐含着要辱及他们的先人,采用强暴的手段发泄仇恨,破坏他们血统的复仇愿望。被压迫的庶民的报复愿望是可以理解的,但瞄准人家的血统,要侮辱人家母亲的战略却是奇特、怪诞而且狡诈的。鲁迅说最先发明这一句“他妈的”的人物是一个卑劣的天才,褒中有贬,既肯定这种战术“对于躲在门第下的男女,却确是一个致命的重伤”,因为毁及祖宗,伤害了高门巨族的体面,也撕破了他们所赖以保全自己的唯一护符。但是,从动机到手段,这种骂法与想法都是卑劣的。“国骂”的流传,自然没有伤及高门贵族的一根毫毛,但却显示出骂人者品格的卑劣和怨仇的深重,自然,想在心造的幻梦中占别人的便宜,也是一种精神胜利法。对于“他妈的”一语的发展和运用,鲁迅接着从历史的发展和封建王朝的后代中作了精辟的分析。唐王朝建立以后,以李渊、李世民为代表的关陇贵族集团为扩大自己的统治基础,限制豪门贵族,重视和照顾中小地主阶级的利益,许多庶族出身的读书人通过科举走入仕途,改变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状况,自夸族望的风气渐渐消除。金朝和元代都是异族入主中原,对宋朝贵族的打击十分厉害,“已奉夷狄为帝王,自不妨拜屠沽作卿士”,严格的等级和门第限制自然不能照原样维持下去,但也产生了新的问题,这就是暴发户的兴起。鲁迅引用刘时中的散曲,生动刻画了那些暴发户的丑态:一经发迹,便附庸风雅,取了许多表字名号,想削尖脑袋钻进上等人的队伍中。卖米的谐音于“粮”号子良,卖肉的化脯为甫字仲甫,卖饭的盼客人吃饱就祝君宝(饱),磨面的终以罗筛筛面得到麦夫,所以取表字为德夫。当他们未发迹之前,自然出口粗俗,“他妈的”随时挂在口上,但“一遇机会,偶窃一位,略识几字,便即文雅起来”,取雅号,修家谱,与豪门联宗,寻名儒和名臣为始祖。一方面,从血统上来寻求高贵的渊源,另方面,又从言行举止上装出一副文雅高贵派头,以掩盖自己的粗俗鄙陋。被压迫的民众看穿他们的这套把戏,就用“他妈的”作为武器,对这些“口上仁义礼智,心里男盗女娼”的伪善者进行猛烈的攻击。暴发户代代皆有,于是,“他妈的”也就不绝于世了。对于这句“他妈的”,鲁迅既承认它产生的合理性和它所包含的丰富的阶级的历史的内容,又严肃指出它的目的和手段的卑劣。鲁迅认为,不论是别人和自己的祖宗的旧荫和余泽,都应蔑弃或扫荡,因为靠祖宗吃饭总不是光采的事。至于硬要去做别人的祖宗,即使只是在幻想中取得做别人祖宗的光荣,也总是十分卑劣的。至于要施加暴力于所谓“他妈的”的生命上,以强暴的性行为去搞乱人家的血统,即使只是乘机施行,更是十分卑劣的行为。因此,国骂“他妈的”不论从动机和目的上,都显示出民族的劣根性。但鲁迅又清醒地看到:“中国人至今还有无数‘等’,还是依赖门第,还是倚仗祖宗”,这种状况如不改变,产生国骂的阶级基础依然存在,无数有声或无声国骂就永远围绕在全社会的上下和四旁,国骂不绝于耳,就说明阶级的对立是何等严峻与尖锐,“而且这还须在太平的时候”。如果在革命的风潮席卷大地时,那么,被压迫的民众就不会只用国骂来表示反抗,而必然用刀和剑来进行清算了。篇末论“他妈的”一语的另外用法,举乡农父子吃饭时的对话为例,说明在特定的场合,在关系亲密的人口中,“他妈的”已经醇化为“我的亲爱的”,变成了表示惊异或叹服的口头禅。这就难怪阿Q深爱这“妈妈的”一语,在表示复杂的感情,如仇情、蔑视、惊异、叹服或热爱时,总是把“妈妈的”一语说将出来。这样,“他妈的”又变成万能的抒情体物写志的专用名词了。鲁迅对“国骂”的研究深入隐微,从中发出深厚的社会历史内蕴,并与中国人的深层心态联系起来加以剖析,给人以诸多启迪。因此,这篇文章的特点,就不是“谐趣”、“奇妙”等可以概括得了的。最主要的特点,正在于鲁迅以深刻的思想之光去烛照日常俗语,从中发掘出深刻的社会历史和文化心理内涵来。
僧尼孽海。推荐。爱诗词网。僧尼孽海明刊本《僧尼孽海》正文书影日本文化四年(1807)抄本《僧尼孽海》正文书影明代文白相间短篇艳情小说集。两集四十二则。题“南陵风魔解元唐伯虎选辑”,又题“吴趋唐寅字子畏撰”,作者名为假托。成书于明天启年间。现存主要版本有明刊本,藏日本佐伯市图书馆佐伯文库;日本文化四年(1807)抄本,藏日本无穷会;抄本,藏美国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1985年台湾天一出版社“明清善本小说丛刊”影印日本文化四年抄本,1995年台湾大英百科股份有限公司“思无邪汇宝”排印明刊本。乾集沙门昙献齐武成帝时,西方和尚昙献入贡中国,住在相轮寺。他年方二十一岁,粗眉大眼,身高鼻隆,善运气术,四方善男善女经常围聚听他授法。武成帝驾崩,后主即位,胡后尊为太后,闻知昙献是西域异人,乘辇去相轮寺相会。昙献裸体藏于密室,胡后脱去冕服环佩,换便衣入室,与昙献交欢,胡后心满意足。以后时常来寺淫戏,并赠其金银珍宝。她还托以听讲为名,召僧徒百余人入内宫,选宫女配对群交。胡后与昙献相搂相抱绕殿巡行。胡后见精壮僧徒就选为面首,陪宿宫内。后主闻太后不谨,朝见太后,见二少尼倩美夺目,强拉去脱衣验身,原来是男身。于是昙献事亦发而被杀,将胡后幽禁于北宫。齐亡入周,胡后淫心愈炽,遂与泼赖少年厮混,经常入寺找和尚,毫不顾忌。胡后死后,其墓被元髡杨琏真伽挖开,见胡后面色如生,肌肤丰润,与活人无异。柳州寺僧某商人死于客地,其妻请柳州寺和尚明悟到家诵经超度其夫亡灵。明悟素不守戒律,见妇美貌,遂撩挑勾引,觅淫药敷之,与妇人通奸,恣意取乐。明悟带徒弟广觉拜妇人为干娘,妇人见广觉未蓄发,让他与女儿同榻。半夜妇人揭被察看,见女与广觉相搂而眠。明悟见女体莹如玉,腻香扑鼻,遂顿生邪念。一日,妇人外出,明悟独自去妇人家,搂女接唇,女害怕惊喊欲走,明悟引诱挑逗,得以如愿。两年后,女嫁王中奉,劣性不改,常来寺找和尚寻欢,被寺侧宋慈福宫守卫发现,告知其夫。中奉惊怒,责问妻子,女默然不敢言。中奉遂告于官府,府尹逮和尚拷问,和尚收监,女被杖打后遣还娘家。封师滇南人李亚卿早年丧偶,在金陵再娶少妇。妇少女时与邻居少年华生在后园戏耍,失去贞操。李亚卿与女洞房之夜,觉妇不像处女,心中不快。妇却十分中意。然而李是中年之人,精力不济,妇人十分不满,常怨天怨地。寺中尼姑设计,令妇人佯作癫狂,李亚卿请封师驱鬼降妖,尼姑巧言哄李远避亲戚家中。妇人避入密室,封师入内与妇淫乱。如此有百余日,妇得封师不忍舍去,下毒将丈夫谋死,家仆揭其奸情,妇人与封师受到惩罚。宝奎寺僧杭州有一妇人,生一女,丈夫死,再嫁吕某。吕赴京办事,妇独宿寂寞难耐。其女十二岁,嫁于医生之子,子幼未圆房,女与邻居周一通情。二尼姑引母女俩与宝奎寺两和尚淫乐,被邻居发现。众人趋宝奎寺暗察,见僧房反锁,寂无人声,就逾墙而入,至一低矮暗室,见里面灯烛莹煌,有僧七八人,拥妇戏谑饮酒,丑秽百般。众人告到县衙。县太尹逮捕二尼拷问,原来是一和尚携妇到寺,众僧挟之同饮。县衙役拘妇,责问其女何在,妇人拒答,尹大怒加刑,妇人始吐实情。官判僧尼杖死,母女官卖。浮屠辩机和尚辩机初寄寓于合浦公主的封地,公主下嫁房玄龄之子遗爱。公主与遗爱狩猎于封地,见辩机白皙过人,公主遂与和尚私通。公主喜看人淫戏。辩机即搂一女子戏耍,另一女掷烛而逃,公主大笑。遗爱见公主爱和尚,赠送厚金,以讨好公主。公主又与智最、惠弘二和尚淫乱。至永徽年间三和尚皆以逆谋诛死。望海寺僧元朝至正年间傅某娶妻应氏,只生一女十五岁。傅赴京办事,应氏被望海寺一僧诱惑而私通,两人相处甚欢。应氏怕女察觉,与僧密谋,设酒肴将女灌醉,由僧奸之。自此,三人共寝。僧的徒弟亦与母女二人苟合。傅某归家,发现奸情,鞭挞其妻,将女投河溺死,两个和尚俱忧郁而死。西天僧西番僧元朝顺帝时,大臣哈麻向顺帝引荐西天僧,以气功术媚于帝,传授演揲法儿。哈麻之妹婿秃鲁帖木儿亦荐西番僧伽遴真,善秘密法,皆房中术。顺帝广取民间妇女,恣肆淫戏。顺帝封西天僧为司徒,西番僧为大元国师,选良家女数十人,供其戏弄。二僧出入宫禁,夜宿宫闱,公主、嫔妃、才人均遭众僧群奸搏弄,顺帝惟知习法为快,无所禁止。丑声秽行四野传闻,国中淫污不堪。僧员茂关西年轻寡妇伍爱卿,年二十余,国色天姿,抚养幼子住在村庄。村头庙宇修葺落成,爱卿为亡夫超度,到庙设醮,请和尚诵经。和尚员茂见爱卿十分美貌,就怂恿她来吃素念经,并时常来她家,用心撩拨。开始爱卿厉色拒绝,不为所动。几日后员茂仍步前踪,爱卿芳心摇荡,与他往来甚密。奸情终被邻居发现,告到官府,员茂被拘。官审得实情,判员茂发配千里,爱卿另嫁良人。灵隐寺僧灵隐寺和尚众多,九里松一街多素食、香烛杂卖店铺。寺内和尚看上一个老板娘,常到店中买些果饼、胭脂等物品,回寺顾盼其物,以泄欲念。一日,有一弹琵琶瞎子坐其门首弹唱“郭华买胭脂”的故事。妇人明白是和尚所遣,前来勾引,遂与丈夫商议,骗和尚入彀。和尚来店,丈夫故意避开,和尚久坐不起身,妇人煎饼泡茶款待。彼此眉目送情,渐至笑谑,欲拥抱接吻。妇人说丈夫在家碍事,和尚罄其积蓄,付其丈夫外出办货,并设宴饯行。是夜,和尚与妇人调情谑浪,无所不至。两人解衣就寝,忽闻叩门声急,妇人将和尚藏入空箱之内,并将箱锁住,与丈夫将箱子抬至荒郊弃之。清晨,巡逻的士兵见箱,以为是强盗打劫所遗,送到京尹处,京尹开锁一看,见一裸体和尚,知道是行为不轨而被人暗算,复锁箱,抛入江中。和尚明了然迷恋妓女李秀奴,彼此往来日久,和尚衣钵荡尽,秀奴翻脸拒见。了然旧情难忘,一夜乘醉前往,秀奴不接待,和尚大怒,将其刺死。事至府郡,见和尚臂上刺字,叹相思之苦。苏东坡写判词,和尚被斩。云游僧一清秀和尚假扮尼姑,云游四方。和尚借寓于吴县某豪富家的功德庵,以女尼身份倡说轮回,妄谈生死,被奉为活佛。假尼常诱妇女至庵作会,选年少貌美者留宿净室,并置簿册,记载名字。一次,偶被司理登楼纳凉发现,富豪为其辩护。司理搜查功德庵,获簿册、白绫帕等证物。严刑拷打假尼,贼秃哑口无言。判刑后斩首于市,暴尸潭中。一假尼云游至钱宦家借宿,恰巧钱某外出,尼与钱妻同榻,借机苟合。夜半钱妻又将贴身婢小福让假尼强奸。将及两载,钱某失意归家,正巧钱子患痘疾而死,假尼诓骗钱某,与钱妻裸体共暖其子,七日可返阳再生。钱某相信,让妻与尼共宿被中,自己则远避书房。六昼夜后,妻舅来访,觉其中有诈。钱某闯入室内,揭被视看,果然是男僧。钱某大怒,缚和尚溺死,妻以幽死。万历丁酉五月,乌程某寺有一少年尼姑远道而来,大建殿宇,妇女群聚,日有百余人。凌太守之弟看上少尼,要她相见,少尼拒之。凌厉言威胁,少尼不得已出见。令仆人褪其衣裤,发现是和尚巧扮,捕送官衙。僧海潮和尚海潮,看上袁某的妻子,日思夜想,与挚友木匠商量。木匠是袁妻的舅父,替和尚想出一条妙计:将一只僧鞋偷偷置于袁妻的床下,换其夫新鞋一只给潮。袁某赴宴时换鞋,发现了僧鞋,怀疑妻子与和尚有私情。妇人难以自明,结果被休。海潮蓄发还俗,请木匠作伐,妇人见潮衣冠楚楚,就嫁给他,一年后生下一子。潮经常热情款待木匠,妇疑之,潮醉后泄露真情。妇人回娘家告诉母与兄长,告至官府,和尚与木匠皆杖毙于狱,妇人悒悒而亡,子也天,袁某为之零涕。金山寺僧(附)金山寺和尚惠明,看上扬子江边税家妻子周氏,密使一婆子将僧鞋偷放在凳下。丈夫归家见僧鞋,怒打周氏,将周氏休掉。惠明还俗,托媒娶周氏,并生一女,两人感情融洽。无意中惠明吐露潜谋,周氏击鼓伸冤,皇帝亲审惠明,将其凌迟处死,金山寺众僧也遭牵连。永宁寺僧(附)江州永宁寺和尚吴员成看上张德化妻子韩氏,张邀员成诵经求嗣,和尚目摇心动,买通婢女,窃去韩氏绣鞋一只,候张来寺商议醮事时,令行童故将绣鞋丢在庙门首。张见鞋,回家追问失鞋之故,将妻遣归娘家。员成遂潜踪易姓,聘娶韩氏,夫妻恩爱,两情欢畅。中秋佳节,酒醉露真,韩氏缢死。韩家状告官府,为女雪冤。临安寺僧宋时临安寺有和尚二十余人,僮仆十余人,皆不守佛规,惟以邪淫取乐。庙内长廊深巷,曲折环通,高墙内又设夹弄,僧房中各设私室,作藏匿妇女之用。常常到市井诱骗迷路失群的女子入寺,供众僧僮仆玩耍。有的妇人幽居窟室多年,有病、色衰者被引出,然不知去向。窟室中有妇女三十余人,皆美姿绝色,和尚们置酒欢饮,不堪入目。湖州一士人携妻来临安访亲,妻子被骗入寺,遭受奸辱。又有太守之女,十四五岁,观灯迷路,被一僧引入私室,强行奸污。窟室每日有三、四个和尚守御。一日众僧过海送丧,隔日方归,妇女们便相商逃走。三四个勇健妇人候守卫的和尚睡熟,便越墙而去,告于官府。府尹大惊,即率兵捕杀众僧,焚其庙宇。查明病弱色衰的妇女均遭杀害后埋于寺后荒地,掘出骸骨三十余副。一士人候差临安,其妻随轿同行。至闹市中被骗入寺,引进暗室,被一和尚强行奸宿。一日僧出忘了锁门,妇人至观音堂,抽绢帕上金线缠在观音佛像上,并用指甲在观音足上刻一“川”字。月余后,和尚突发慈悲,放妇人归家,妇即告知其夫,夫诉状赵府尹。时正值大旱,府尹命各寺抬出观音求雨,查得临安寺住持所为,捉拿归案,问斩。吴中一士人与临安某寺一和尚熟识,交往已久。一日入寺访僧,僧正好外出,士人径入僧房,见榻前悬一木鱼,无心敲击一声。一少妇从榻后地板下钻出,地板随即合而无缝。此妇正是士人的表亲,妇人惧怕缩回,士人急奔归,在门口遇僧。僧见士人慌张而生疑,强留士人,欲杀其灭口。士人求死前大醉,然后自缢。僧同意,士人用酒坛将僧击死,出寺报官。官杀诸秃,妇人获救,都是些求子嗣被先后诱入的。吴有某男借宿临安某寺,见僧出必锁其门,不容人进入。一夕未锁,男子进房窥视,有少妇在室。男子急出,被持酒的和尚撞见。僧怒,持刀欲杀男,男泣求容醉后杀之,并要咸菜下酒。僧允许,去厨房取菜。男急脱衣衫塞酒壶口,潜于门背后,伺僧进门,猛击其首数十下,和尚闷绝而死。男问妇人,乃谋杀其夫而夺来的。西冷寺僧东京城外二十里,地名新桥,有一富家,姓秦名得,娶宋氏为妻。秦外出未归,妻倚门等候。见一僧因石路冻滑,跌落水沼中,浑身是水,战栗发抖。宋氏见状怜悯,叫僧在外屋坐定,烧火盆让他烘焙衣服,又持热汤与他解寒。僧故意磨蹭,在秦得归家时,拜谢出门。秦责问宋氏,宋氏告知原委,秦不谅解,遣宋氏回娘家。僧知宋氏被休,遂离寺还俗蓄发。一年后托媒来宋家议亲,宋氏被母所逼,不得已转嫁于僧。宋氏勉强欢娱,终日郁闷不乐。一日僧醉归,露出实情。宋氏大恨,回家诉于父,告至开封府。包公将僧发配千里,妇抑郁而死。僧怀义浮屠薛怀义,本名冯小莹(宝),性淫毒。他在洛阳闹市装疯卖傻,招摇于市。千金公主召他入宫,荐其入侍武后。武后十分钟爱,为让他自由出入宫禁,便剃发为浮屠,封白马寺主,甚得武后宠幸。复拜左威卫大将军梁国公,后封升辅国大将军鄂国公。怀义富贵而骄纵,不愿入宫侍寝,广蓄女子,在寺中日夜宣淫。适值武后新宠御医沈南谬,怀义心甚愤愠,暗烧明堂,火光冲天,照城中如白昼。武后与太平公主计谋,将怀义扑杀焚之。募缘僧京师人王武功,妻子颇有姿色,被化缘和尚看上。和尚设计离间,武功将赴淮上任官职,僧送肉蟹一盒,内藏小金牌一钱。武功疑妻与僧有染,诉于官府。僧已逃遁,妇独坐狱受讯,武功弃妇上任而去。妇人被释,穷困受饿,僧引妇人至寺,藏于密室奸淫。妇趁僧不备逃出寺院,告于巡逻兵卒,官府将僧逮捕,妇人怀恨而死。江右一武士,居城西隅,生女十七岁。武士六旬得子,如获珍宝。武士外出,有一胡僧登门化缘,言其女当贵为后妃,其子面有死气,难过周岁。武士妻恐而泣求,僧嘱打扫高楼一间,诵经祷佛,即可消灾长生。是夜,僧杀死婢女,夺子相威胁,叱女裸体,缚绑其母,强奸其女。恰好武士归,将僧射杀,其子伤一臂,其女愧而自缢。毗林僧毗林某僧十分孝敬母亲,两人住在庙里。寓客张某从新安携一妓女赵寿儿来,寿儿颇有姿色,经常借看望僧母为由,与僧通奸。一日僧称母暴病而亡,时当暑日,即治棺收殓。是夜寿儿忽失踪,张某报官捕缉。原来僧诈称母死,将寿儿装入棺材,准备外逃。事发,僧受杖打,还俗为民,寿儿鞭挞官卖。仵作、木匠亦连坐。鄠县僧宁王至鄠县围猎,在树林丛草中发现一个木柜,开锁一看,内藏一美貌少女。女言姓莫,昨夜遇盗,是二僧所为。宁王见少女冶态横生,姿色美艳,将捕获的生熊换置柜中上锁,把少女带去,献于皇上,少女充才人受宠幸。二僧将木柜搬至客店,深夜店主闻客房内吱吱有声,原来二僧开箱欲奸污少女,反被熊吃掉。水云寺僧洪熙年间,闽中水云寺殿宇轩昂,禅房幽雅。传言有赤脚大仙显灵,凡妇人无子嗣者,至寺设醮,净身就殿,寝宿一宵,就能有孕。求嗣者甚多,妇人住进密室,丈夫封锁外门。夜半和尚从空心柱中潜出,吹灭灯烛,上床与妇人云雨。新任蔡知府闻知,差一美貌妓女侦探实情。半夜果有秃头搂抱云雨,妓女将胭脂涂其腋下,接连三秃头来缠,妓女一夜未眠。次日细禀知府,知府带一队哨兵,将水云寺围住。和尚列队查验,果有四人腑下留红,吩咐加刑拷打,和尚供认不讳。水云寺被焚,淫僧枭首示众。明刊本《僧尼孽海》插图书影闽寺僧万历乙未年间许孚远巡抚入闽。闽中一山寺,素称灵刹,官族富豪进寺求嗣,夜有绛服真人前来交合,十分灵验。许公闻之心疑,觅一妓女,扮作良家妇人前往投宿。夜里果见一僧穿绛衣从蒲团下潜出,淫乐后复入地下。妓女用炭灰抹其头顶。次日许公突至寺中,命和尚俱脱去僧帽,见一黑顶者,立即拿下拷问。得其淫人妻女的罪状,遂焚寺杀僧。精严寺僧嘉兴大刹精严寺,塑造大佛,求嗣者独宿其殿,令其家人自封殿门。半夜和尚经地穴透佛腹穿顶而出,即与妇人淫乐。百姓之妇多陷其术而不敢言。一仕族妻求嗣被奸,即啮其鼻,僧去。次日归告诉家属,其家遣人进寺搜查,见一僧拥被而卧,揭而视之,果有伤。遂告到官衙,终被韩彦破之。奉先寺僧奉先寺一和尚将一年轻妇女诱入寺内地窖中,妇夜里从地道至僧房与和尚共寝,晨回地窖安身。十余年后,忽然和尚绝迹,地道又塞,妇人离家久远,已不识旧路,无家可归。只能穴土而出,遍往附近人家窃食糊口。后被人发觉,送其回家,父母皆在,失女二十年,僧早已死去。新市寺僧建炎初金兵入侵,某仕宦携妻踉跄至新市寺暂居,举目无亲。寺内一和尚经常嘘寒问暖,馈赠肴酒。仕宦极为感动,与僧引为知己。后金兵退去,仕宦到驻地上任,和尚送银雇船,设宴酌别。仕官将妻留在寺内,和尚买通舟子,在太湖中将仕官杀死。和尚将其妻霸占,舟子常来敲诈,和尚不堪忍受,欲将舟子砍杀。舟子自首,告至官府。官判和尚死刑,舟子受贿杀命官亦当死。仕妻削发为尼。行脚僧一行脚僧路过某官宅,窥见家眷貌美,且家居富有。至晚聚众二十余人,将官宅劫掠罄尽。杀其父,留母女削发披缁为僧,供众僧淫乐。母不甘受辱,自刎而死。女思仇未雪,忍辱偷生。后遇万参将,心善好施,至寺参与庙会。女向参将夫人伸诉。夫人即带女归宅,女嚎啕大哭,叫冤不止。参将使老妪验其下身,果是妇人。参将率兵擒拿,众僧逃散大半,余下的收籍为僧兵,以御倭寇,后被倭寇杀戮。南京城外僻静处,一妇女探亲独行,路遇一和尚,以刀相逼遭强暴。妇人痛绝而醒,手指僧所去路方向,僧被追拿而伏法。鄞县僧绛州僧太宰某公,未做官时寄寓于一寺庙读书。某公家贫,常受僧人接济。住久了,知僧人有一密室,僧寂然进出,每入必宿,每出神倦。一日,僧人外出做法事,某公用指叩门,见一女童开门。内有妇女十余人,某公欲退,被众妇拖住不放。俄而僧归大怒,请某公自死,某公求一醉自尽。忽见韦驮尊者显灵,以杵授之,果见杵在手中,即挥杵击僧,僧昏仆。某公急奔出寺,山门已闭,某公奔入钟楼,钟有孔,某公避入钟内。众僧聚柴焚钟,公击钟,邻居闻钟声,见火光,鼓噪而入,救出某公,奔诉于官,寺毁僧灭。绛州陶尚书未及第时,曾在僧舍读书。一日闲游,无意中步至僧密室,见妇人坐于僧怀调笑。陶急避,僧追及,将其幽禁别室,迫其自尽。陶愿饱食而死,僧送食进室,陶举石击僧首而外逃。僧忍痛急追,陶仓皇奔入钟楼,钟忽自起,陶潜入钟内,钟复覆下。陶家人得神梦示,集众将陶救出。后诉于官,僧伏法,寺亦废。江安县僧江安县民妇柯氏,因与夫口角,赌气回娘家。经母劝解方归,在回家路上遇见二僧,叫真悟和真性,将柯氏劫持到寺。柯氏哀恳放她回家,和尚不肯放归。柯氏只得隐忍,竭力陪侍。寺中老和尚明融双脚溃烂,柯氏煎汤洗擦,殷勤服侍,明融怜其哀恳,放她回家。次日,柯氏到县衙上告被拐情由,然不晓寺名,惟有曾在观音足上刻有指痕为凭。时因大旱,县出告示,令各寺庵送观音塑像,集中虔祷求雨。县尹查得真悟、真性恶行,二僧拒不招认,传柯氏对证,并去寺中搜出二妇人。老僧明融已贿差逃躲,柯氏念其放回之恩,未供出明融。真悟、真性各责四十,收监待决。六驴十二佛万历年间江都县令刘道隆,夜梦六驴,甚觉疑异。日乘轿出西门,果然遇六个和尚,命衙役拘留,传言请用斋饭,一小和尚叩首不止,诉说自己是女子,五和尚夜宿其家,半夜将合家杀死。女削发披缁,被劫持同行。平时二僧监守,三僧化斋供食,时已三载。刘道隆大怒,五僧不待加刑,均服罪。女号泣数日后自尽。某官考满还乡,遇十二个和尚,劫杀一家,留下姐妹二人扮作行童,供其淫乐。后遇张巡检,请众僧作醮祭祀,二行童密诉于官,张密点弓兵,擂鼓将僧擒获,审问毕皆服罪。延庆寺僧江南一女柳含春,十六岁出痘,父祷于延庆寺,不日即愈。女到寺焚香酬神,僧作回偈梵语,诵于佛前,偈语有调戏之意。女聪慧,归家后告诉父亲,父怒,诉于官方谷珍。方令竹笼囚僧,投于急流,亦作偈语讥僧。僧临死泣诉,以偈语回答,方笑而宽恕。姚庄寺僧(附)嘉兴县白太尹访姚庄寺和尚胜福州,间游街市时见妇女们浓妆艳抹。太尹问跟随听差,答云此地风俗,乃美貌少年为和尚宠爱,妇女们只好向道士献媚。白太尹题诗讥讽此风俗。相国寺僧(附)相国寺比丘澄晖娶艳妓为妻,酒醉后用佛语戏谑其妻。一少年叩门拜见,愿置酒参会梵嫂,澄晖十分为难,凌晨见院牌写着“勒建双飞之寺”。李煜遇僧(附)后主李煜私访妓院,见和尚在座,李煜遭冷遇。李煜于壁上题词,和尚妓女相拥入屏帷,李煜徐步而出。王和尚(附)武陵张氏嫁女,宴请邻里。郑妻素与和尚私通,偶失筷子落地,张妻笑曰:“别无好处,只是一个光头。”众人哗笑。坤集明因寺尼元朝临平明因寺,一豪门女子于万历某冬日立志来寺修行,法名性空,颜色姝丽。徽人黄某慷慨风流,在临平街上开一典铺。观音生辰之日黄某入寺见性空,不觉魂摇神夺。一尼来铺典物,黄某掷钱与尼,求尼引见性空,复赠金簪厚贿。尼为黄某传书递柬,性空渐有意于黄。黄送珍珠同心结两枚和诗二首,欲结同心,候盼佳期。尼用男女情悦相诱,引黄入寺会见性空。三人交杯畅饮,共枕欢娱。后来黄某带契友来寺与众尼淫乐,为地方里正觉察。县太尹将黄某配遣边塞,杖众尼,离寺另嫁。麻姑庵尼麻姑庵飞阁流丹,琉璃鳞次。有六七个尼姑,庵主娇姿艳质,未满三旬。一幼尼青春二八,芳姿炫目,清韵逼人。有一标致和尚云游到庵,庵主点茶备斋,与小和尚对席而食,并留其夜宿。自此淫欲无度,二月有余。庵主与二尼皆有身孕,两人一齐分娩,污秽狼藉。地方具报到官,官毁庵逐尼。杭州尼杭州有二尼,美貌淫荡。武林门外杨店七官人,少年风流,来庵闲游。二尼以目传情,邀其留宿,王与二尼暮隐而入,朝曦而出。王纵欲过度,死于庵中。尼将王埋于花坛之下,被一偷儿行窃时窥见。王父觅子不得,鸣于官府,官府出榜悬赏,偷儿奔告于王父,官府勒二尼归宗,庵亦废。京师尼京师一尼年少貌美,与一男子相好情笃。尼欲留住男子,乘酒醉,削去男发,以徒弟相伴。该男妻子入庵寻找,将夫救出。其子外出经商,婆媳因琐事不和,媳窥见婆与一和尚在房中调情,后来告知丈夫。其子不问情由,将父亲杀死。邻保甲告于宫,子坐牢而死,尼判徒刑。江西尼宋朝咸淳间一人寓居江西,招一尼教女儿刺绣,女儿忽然有身孕。尼乃二形人,逢阴则男,逢阳则女。与女交合数次,故有娠。那人告到官府,尼不服,验查其身,无异。案子到宪司那里,宪司设法审明,遂判假尼处死。女僧嫁人京师狄氏貌美,嫁于富家,人人谓之倾国。滕书生出游遇见狄氏,归来郁郁不欢,得知狄氏与尼姑慧澄相熟,生求尼撮合好事。尼设计,带一颗宝珠,送与狄氏玩赏。狄氏爱不释手,想买下,无奈索价太高。尼说如到庵与持珠人相会,即赠给她。狄氏终于中计,来庵会书生,见书生颀秀风流,颇为心动,二人拥抱入帏,成就好事。后狄氏夫归,书生上门索珠,狄氏语塞,只得将珠送还。然而狄氏趁丈夫外出又与书生私通,夫有所觉察,防备甚严,狄氏思念书生病死。乾明寺尼汴梁张生,年十八,聪明俊秀。元宵节到乾明寺观灯,拾得一方红绡帕,上面题诗一首,约来年正月十五夜到相蓝后门一会,车前有鸳鸯灯为号。即时张生果然赴约,吟诗一首,车内一女子见张生英俊大喜,约次夜再会。张生由一尼引路至乾明寺与女子幽会,女子即尼姑也。二人相抱就枕,极尽欢娱。后来两人逃到苏州,两情和好,偕老百年。西湖庵尼临安某少年爱慕上官妻,见西湖庵一尼姑从上官家出来,少年遂托尼为其计谋:少年出资修建殿宇,尼姑邀上官妻赴殿宇鼎新盛会。将上官妻引至曲室,以酒灌醉,少年乐极暴卒。上官妻酒醒,见一男子卧于身旁已气绝,急呼婢女,徒步而返。尼怕事露,将少年埋于榻下。少年家诉于官衙,婢女口泄一二,官查得实情,尼被判刑。张漆匠遇尼嘉泰年间,张漆匠是建造功德寺的役工。偶春夜出浴,路遇一老妪,将张挽入小门,暗中扪壁而行。转经数曲,进一小室,一尼携灯引入另一密室。室内灯烛荧煌,酒肴器皿备具,一妇人随来,形貌非凡,设酒款待。妇人不语,令张共寝。张屡问姓名,妇更无一言。拂晓,尼启钥进来唤起张,令妪引出,亦摸布壁而行,至一门出,已非先来之路。后来使人遍访,终找不到原所入门,疑是鬼魅。栖云庵尼栖云庵女尼,携一官吏之妻女与和尚在庵中戏乐,久而无人知晓。冬月,官吏奉差他往,妻女白天赴庵宣淫,毫无顾忌。被邻居发现,逾墙进一雪窦,见其猥亵状难以形容。尼用银子贿赂众人,妻女持金饰泣求,众邻退走。次日众邻再访庵堂,尼已他迁,庵空无人。
【诗句】清风明月苦相思,荡子从戎十载馀。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数附书。【出处】唐·王维《伊州歌》【意思】夜夜对着清风明月苦苦想念离家的亲人,亲人从军在外到处征战已十年有余。亲人啊,离家时我再三嘱咐你:归雁来的时候要常常往家里寄书信。【鉴赏】回想十年前送别从戎远征的丈夫的情景,千叮咛万嘱咐:当大雁南归时,可要多多寄来书信啊!这里采用逆婉的手法,追忆往事,更加深刻而细腻地表现了眼前的相思之苦。【全诗】《伊州歌》.[唐].王维.清风明月苦相思,荡子从戎十载馀。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数附书。【鉴赏】读这首绝句,如听一个军属叙家常,话苦衷,没有什么难解的地方。但是要深入理解它、体味它,还得有点人生体验,要知道点时俗、时风。曹丕《燕歌行》有云:“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鸿雁辞归燕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燕子和大雁都是候鸟,春天从南方飞到北方,秋天从北方飞到南方。由北到南,所以说“归”。“雁初归”,指去年初秋时节。初秋时节,大雁回家寻求温暖,而自己的丈夫却在这个时候离开温暖的家从军远去。去年“离别”之时,是怎样的一番哀怨,可想而知。所谓:“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数附书”(王维《伊州歌》)。现在,又到了“雁初归”之时,是该写封信去问问了。谢朓《玉阶怨》云:“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长夜缝罗衣,思君此何极。”萤火虫在秋夜最为触目,它那闪闪烁烁的萤光在夜长人静时最容易勾引起少妇凄凉寂寞飘忽不定的感叹。头两句展现了思妇从去年初秋到今年初秋的痛苦与思念。由“雁初归”和“萤巳飞”构成了一个以日以夜,情意绵绵的、惆怅的感性世界,使人心潮起伏,浮想联翩。而秋夜“裁缝”的已不是妇女的“罗衣”而是战士的“征衣”了。唐代实行府兵制,战士多为农夫,而农夫又多是一些新婚不久的青年。战士所需寒衣,得由家人亲自裁缝寄出。所以,一到秋天,天气转寒,为战士赶制寒衣,就成了牵动着千家万户的一件大事。李白《子夜秋歌》有云:“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可是,现在从军战士的音信断绝,消息杳无,裁缝好了的寒衣还不知道寄往何处?青年夫妻天各一方,锦书难托,相会无期,这是怎样一幕令人心碎的人生悲剧呵!就语言艺术而言,整首诗取语质实,但能曲尽人情。这不就是司空图说的“性情所至,妙不可寻;遇之自天,冷然希音”的上乘之作么!
清风明月苦相思。推荐。爱诗词网。【诗句】清风明月苦相思,荡子从戎十载馀。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数附书。【出处】唐·王维《伊州歌》【意思】夜夜对着清风明月苦苦想念离家的亲人,亲人从军在外到处征战已十年有余。亲人啊,离家时我再三嘱咐你:归雁来的时候要常常往家里寄书信。【鉴赏】回想十年前送别从戎远征的丈夫的情景,千叮咛万嘱咐:当大雁南归时,可要多多寄来书信啊!这里采用逆婉的手法,追忆往事,更加深刻而细腻地表现了眼前的相思之苦。【全诗】《伊州歌》.[唐].王维.清风明月苦相思,荡子从戎十载馀。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数附书。【鉴赏】读这首绝句,如听一个军属叙家常,话苦衷,没有什么难解的地方。但是要深入理解它、体味它,还得有点人生体验,要知道点时俗、时风。曹丕《燕歌行》有云:“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鸿雁辞归燕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燕子和大雁都是候鸟,春天从南方飞到北方,秋天从北方飞到南方。由北到南,所以说“归”。“雁初归”,指去年初秋时节。初秋时节,大雁回家寻求温暖,而自己的丈夫却在这个时候离开温暖的家从军远去。去年“离别”之时,是怎样的一番哀怨,可想而知。所谓:“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数附书”(王维《伊州歌》)。现在,又到了“雁初归”之时,是该写封信去问问了。谢朓《玉阶怨》云:“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长夜缝罗衣,思君此何极。”萤火虫在秋夜最为触目,它那闪闪烁烁的萤光在夜长人静时最容易勾引起少妇凄凉寂寞飘忽不定的感叹。头两句展现了思妇从去年初秋到今年初秋的痛苦与思念。由“雁初归”和“萤巳飞”构成了一个以日以夜,情意绵绵的、惆怅的感性世界,使人心潮起伏,浮想联翩。而秋夜“裁缝”的已不是妇女的“罗衣”而是战士的“征衣”了。唐代实行府兵制,战士多为农夫,而农夫又多是一些新婚不久的青年。战士所需寒衣,得由家人亲自裁缝寄出。所以,一到秋天,天气转寒,为战士赶制寒衣,就成了牵动着千家万户的一件大事。李白《子夜秋歌》有云:“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可是,现在从军战士的音信断绝,消息杳无,裁缝好了的寒衣还不知道寄往何处?青年夫妻天各一方,锦书难托,相会无期,这是怎样一幕令人心碎的人生悲剧呵!就语言艺术而言,整首诗取语质实,但能曲尽人情。这不就是司空图说的“性情所至,妙不可寻;遇之自天,冷然希音”的上乘之作么!
【诗句】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出处】唐·刘禹锡《西塞山怀古》。【意思】王濬(jùn),西晋大将。金陵,今南京,东吴之都。王濬率领庞大的水军从益州顺江东下,征伐而来。东吴闻风丧胆,王气黯然消失。多用来形容得势者不可阻挡的气势及失势者日渐衰微的窘境。◇他在想,歼灭了归州路的宋军,大可乘胜东下,席卷荆南。“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吞并南唐,与宋朝划江而守,割天下之半。(高阳《大将曹彬》)【全诗】《西塞山怀古》.[唐].刘禹锡.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注释】①西塞山:在今湖北黄石市东面长江南。②西晋:指王硔,晋武帝时任益州(今四川成都市)刺史。下益州:由益州沿江东下。王气:帝王所在地的祥瑞之气,古人迷信的说法。③千寻铁锁:吴人为了防晋,曾用巨大铁索横截江面,防止晋的兵船东下。后被王硔烧毁。石头:石头城,又名石首城,旧址在南京清凉山,后用作南京市代称。④山形句:意为西塞山仍然紧挨着长江毫无不同。江流,长江。⑤四海为家:四海归于一家,即天下统一。故垒:旧时的吴国堡垒,也喻指当时的藩镇割据。【鉴赏导示】刘禹锡是中唐进步的思想家、著名诗人。他的怀古作品历来被传诵。《西塞山怀古》是其名篇。西塞山是六朝时的江防要塞,宪宗长庆四年(824),诗人经过此地时写下了这首诗。【鉴赏】此诗通过对晋、吴兴亡事迹的回顾,抒发了山川之险不足恃的感慨,表达了对国家统一强盛的深沉愿望。诗的首四句是对西晋灭吴的历史的回顾,叙述中深寓感慨。首二句:写“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便黯然消失。益州金陵,相距遥远,一“下”即“收”,写出败亡之速。两字对举,一方声势煊赫,一方闻风丧胆。三、四句写战争及其结果:“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以“千寻铁锁”对“一片降幡”,一“沉”一“出”,通过鲜明的形象、动态的对比表现晋军的摧枯拉朽之势和东吴的彻底覆亡之状,说明无论是自然山川之险要,还是人为工事之坚固,对于一个腐朽的王朝政权来说都是无济于事的。颈联在叙述东吴灭亡的基础上,纵览历史,于感慨之中暗示出兴亡的原因。前一句说,吴亡以后,东晋、宋、齐、梁、陈败亡相继,逗起世人一次又一次的兴亡之感;后一句说虽然朝代屡易,江山却仍是旧貌。这就说明兴废不是由地理决定的,从而暗示出“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的深刻哲理。尾联把笔触由历史转向现实。刘禹锡写作此诗时,河北藩镇势力又有所抬头,诗人描写芦苇丛中的“故垒”,意在告诫人们在这四海一家的今天,不要忘记历史的教训。一方面警告割据势力,分裂不会有好下场的;另一方面也流露出对唐王朝前途的忧虑,希望统治者能吸取前代败亡的教训,不要重蹈覆辙。因此,这首诗虽是“怀古”,实际上是借古喻今,抒发诗人对现实的感慨。【赏读】诗的前四句以精炼、紧凑的词句,运用对此手法叙写双方的强弱、进攻的路线、攻守的方式和战争的结局。诗只在第一句写到晋军,余三句俱写东吴。“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便黯然消失;何其神速。开言便先叙结果,以下便回讲这段历史,东吴想拒长江天险及沉锁江底来阻敌军,可是最后还是举起“降幡”。作者写这段历史,一方面揭示当时吴王的昏聩,用以讽刺后来者的愚蠢之至,国家统一乃必然;同时更进一步说明,虚妄的“王气”,险要的地势,弄虚作假是不足以为恃,不堪一击的。这几句写史之句气势雄浑,跌宕有致。接下五六句感慨自然永恒与人事变迁:前四句内容深刻,故此四句可以从容而以“几回”来总括,用“收”来抒感叹,言简意赅;“依旧”显示出自然永恒变化人事短暂。最后二句作者宕笔而直写今事,展现作者冷静的历史感,而中间又加以作者感慨之情。这首诗看似在叙述历史,描述古迹,然而却把思想寓于对往事的叙写之中,格调酣畅淋漓;诗人把嘲弄锋芒直指妄想割据一方、昏聩无能的统治者,对腐败无能的唐王朝发出警示。【鉴赏要点】[1]名句: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2]即景抒怀,借古讽今。[3]语言形象、生动。
王睿楼船下益州。推荐。爱诗词网。【诗句】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出处】唐·刘禹锡《西塞山怀古》。【意思】王濬(jùn),西晋大将。金陵,今南京,东吴之都。王濬率领庞大的水军从益州顺江东下,征伐而来。东吴闻风丧胆,王气黯然消失。多用来形容得势者不可阻挡的气势及失势者日渐衰微的窘境。◇他在想,歼灭了归州路的宋军,大可乘胜东下,席卷荆南。“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吞并南唐,与宋朝划江而守,割天下之半。(高阳《大将曹彬》)【全诗】《西塞山怀古》.[唐].刘禹锡.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注释】①西塞山:在今湖北黄石市东面长江南。②西晋:指王硔,晋武帝时任益州(今四川成都市)刺史。下益州:由益州沿江东下。王气:帝王所在地的祥瑞之气,古人迷信的说法。③千寻铁锁:吴人为了防晋,曾用巨大铁索横截江面,防止晋的兵船东下。后被王硔烧毁。石头:石头城,又名石首城,旧址在南京清凉山,后用作南京市代称。④山形句:意为西塞山仍然紧挨着长江毫无不同。江流,长江。⑤四海为家:四海归于一家,即天下统一。故垒:旧时的吴国堡垒,也喻指当时的藩镇割据。【鉴赏导示】刘禹锡是中唐进步的思想家、著名诗人。他的怀古作品历来被传诵。《西塞山怀古》是其名篇。西塞山是六朝时的江防要塞,宪宗长庆四年(824),诗人经过此地时写下了这首诗。【鉴赏】此诗通过对晋、吴兴亡事迹的回顾,抒发了山川之险不足恃的感慨,表达了对国家统一强盛的深沉愿望。诗的首四句是对西晋灭吴的历史的回顾,叙述中深寓感慨。首二句:写“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便黯然消失。益州金陵,相距遥远,一“下”即“收”,写出败亡之速。两字对举,一方声势煊赫,一方闻风丧胆。三、四句写战争及其结果:“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以“千寻铁锁”对“一片降幡”,一“沉”一“出”,通过鲜明的形象、动态的对比表现晋军的摧枯拉朽之势和东吴的彻底覆亡之状,说明无论是自然山川之险要,还是人为工事之坚固,对于一个腐朽的王朝政权来说都是无济于事的。颈联在叙述东吴灭亡的基础上,纵览历史,于感慨之中暗示出兴亡的原因。前一句说,吴亡以后,东晋、宋、齐、梁、陈败亡相继,逗起世人一次又一次的兴亡之感;后一句说虽然朝代屡易,江山却仍是旧貌。这就说明兴废不是由地理决定的,从而暗示出“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的深刻哲理。尾联把笔触由历史转向现实。刘禹锡写作此诗时,河北藩镇势力又有所抬头,诗人描写芦苇丛中的“故垒”,意在告诫人们在这四海一家的今天,不要忘记历史的教训。一方面警告割据势力,分裂不会有好下场的;另一方面也流露出对唐王朝前途的忧虑,希望统治者能吸取前代败亡的教训,不要重蹈覆辙。因此,这首诗虽是“怀古”,实际上是借古喻今,抒发诗人对现实的感慨。【赏读】诗的前四句以精炼、紧凑的词句,运用对此手法叙写双方的强弱、进攻的路线、攻守的方式和战争的结局。诗只在第一句写到晋军,余三句俱写东吴。“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便黯然消失;何其神速。开言便先叙结果,以下便回讲这段历史,东吴想拒长江天险及沉锁江底来阻敌军,可是最后还是举起“降幡”。作者写这段历史,一方面揭示当时吴王的昏聩,用以讽刺后来者的愚蠢之至,国家统一乃必然;同时更进一步说明,虚妄的“王气”,险要的地势,弄虚作假是不足以为恃,不堪一击的。这几句写史之句气势雄浑,跌宕有致。接下五六句感慨自然永恒与人事变迁:前四句内容深刻,故此四句可以从容而以“几回”来总括,用“收”来抒感叹,言简意赅;“依旧”显示出自然永恒变化人事短暂。最后二句作者宕笔而直写今事,展现作者冷静的历史感,而中间又加以作者感慨之情。这首诗看似在叙述历史,描述古迹,然而却把思想寓于对往事的叙写之中,格调酣畅淋漓;诗人把嘲弄锋芒直指妄想割据一方、昏聩无能的统治者,对腐败无能的唐王朝发出警示。【鉴赏要点】[1]名句: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2]即景抒怀,借古讽今。[3]语言形象、生动。
【诗句】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出处】唐·李白《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意思】没有几天我们就要一醉而别了,所以我们在一起几乎游遍了这一带所有的名胜古迹,楼阁亭台。什么时候这石门路上能够让我们再度相逢,金樽重开?【全诗】《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唐].李白.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注释】①天宝三年(744),李白与杜甫在洛阳相遇,次年伴游齐鲁,“醉眠秋共被,携手同日行”(杜甫《与李十二白同寻范十隐居》),结下深厚友谊。745年晚秋,两人分别于石门山,此后再未相见。临别时李白写下了这首送别诗.杜二甫,即杜甫,因排行第二,故称杜二甫。②池台:山水台阁。③徂徕:徂徕山,在石门山东北。④飞蓬:草名,枯后根断,随风飘旋,故称飞蓬。比喻李白、杜甫。【题解】诗篇名。唐代李白作。此诗大意:上次醉别后多少天,我们又重逢于鲁郡,游遍了这里的山水楼台。什么时候我们能够再度聚首于石门,重新开樽痛饮呢?秋波荡漾不停地泻入泗水,晓色(海色)中徂徕山隐约可见。分别后将像飞蓬一样,各奔东西,愈离愈远,今日且让我们共同干杯,以博一醉。诗从醉别开始,以醉饮结束,酒成了李、杜友谊佳话的重要内容:叙旧、赏景、畅游、话别都离不开酒,酒是他们友谊的媒介与纽带。原诗如下:“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赏析】天宝三载(744),李白与杜甫在洛阳相识,从此结下深厚友谊,一年后,李杜重逢,同游齐鲁;深秋,杜甫告别李白,西去长安,李白因“思君”情切,写下此诗,遥寄杜甫。“我来竟何事?高卧沙丘城。”诗劈空发问,突兀而起。沙丘城,在山东汶水之畔,是李白在鲁中的寄寓址。来沙丘之前,诗人曾和杜甫一起“登临遍池台”(《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快乐时光。二人分手后,李白独寓沙丘城中,“高卧”指的正是当时无聊乏味的闲居生活。“我来竟何事”这一问,寓意深长,引人注目,开篇即抓住读者。它既表现出诗人在告别了与挚友携手同游、诗酒流连的欢乐生活后的孤单和惆怅,也折射出诗人在现实生活中屡遭挫折、不被重用,最终被驱出朝廷,落得个“高卧沙丘城”的凄惨处境。好友远去,我竟独来,回想昨日,念及今日,诗人怎能不感慨万端,怎能不更加思念情同手足的远方朋友?对杜甫的思念之情仿佛占据了诗人的整个身心,使他无法排遣。诗的中间四句正是诗人这种情怀的生动写照。三、四两句借景抒情,五、六两句更以事言情。酒本可销忧,歌亦能解愁,如今“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足见诗人百般无聊,情思难遣。结尾两句巧妙设喻,直抒其情:我思念朋友的感情像沙丘城外的汶水一样,浩浩荡荡,奔流不息。汶水,源出山东莱芜,自东北向西南而流;杜甫告别李白前往长安,长安在沙丘西南,所以说“浩荡寄南征”。由“思君”两句试回过头来再看以上各句,觉前六句虽句句不直言思君,却句句不离思君,诗人的各种感受皆由思君使然。如此蓄势蓄力,至结尾发而为“思君若汶水”的浩歌。两句诗把思君之情比作一川流水,化无形为有形,创造出一种情意绵绵、相思不绝的意境,将美好而深挚的感情表达得尤为真切动人。
飞蓬各自远。推荐。爱诗词网。【诗句】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出处】唐·李白《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意思】没有几天我们就要一醉而别了,所以我们在一起几乎游遍了这一带所有的名胜古迹,楼阁亭台。什么时候这石门路上能够让我们再度相逢,金樽重开?【全诗】《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唐].李白.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注释】①天宝三年(744),李白与杜甫在洛阳相遇,次年伴游齐鲁,“醉眠秋共被,携手同日行”(杜甫《与李十二白同寻范十隐居》),结下深厚友谊。745年晚秋,两人分别于石门山,此后再未相见。临别时李白写下了这首送别诗.杜二甫,即杜甫,因排行第二,故称杜二甫。②池台:山水台阁。③徂徕:徂徕山,在石门山东北。④飞蓬:草名,枯后根断,随风飘旋,故称飞蓬。比喻李白、杜甫。【题解】诗篇名。唐代李白作。此诗大意:上次醉别后多少天,我们又重逢于鲁郡,游遍了这里的山水楼台。什么时候我们能够再度聚首于石门,重新开樽痛饮呢?秋波荡漾不停地泻入泗水,晓色(海色)中徂徕山隐约可见。分别后将像飞蓬一样,各奔东西,愈离愈远,今日且让我们共同干杯,以博一醉。诗从醉别开始,以醉饮结束,酒成了李、杜友谊佳话的重要内容:叙旧、赏景、畅游、话别都离不开酒,酒是他们友谊的媒介与纽带。原诗如下:“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赏析】天宝三载(744),李白与杜甫在洛阳相识,从此结下深厚友谊,一年后,李杜重逢,同游齐鲁;深秋,杜甫告别李白,西去长安,李白因“思君”情切,写下此诗,遥寄杜甫。“我来竟何事?高卧沙丘城。”诗劈空发问,突兀而起。沙丘城,在山东汶水之畔,是李白在鲁中的寄寓址。来沙丘之前,诗人曾和杜甫一起“登临遍池台”(《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快乐时光。二人分手后,李白独寓沙丘城中,“高卧”指的正是当时无聊乏味的闲居生活。“我来竟何事”这一问,寓意深长,引人注目,开篇即抓住读者。它既表现出诗人在告别了与挚友携手同游、诗酒流连的欢乐生活后的孤单和惆怅,也折射出诗人在现实生活中屡遭挫折、不被重用,最终被驱出朝廷,落得个“高卧沙丘城”的凄惨处境。好友远去,我竟独来,回想昨日,念及今日,诗人怎能不感慨万端,怎能不更加思念情同手足的远方朋友?对杜甫的思念之情仿佛占据了诗人的整个身心,使他无法排遣。诗的中间四句正是诗人这种情怀的生动写照。三、四两句借景抒情,五、六两句更以事言情。酒本可销忧,歌亦能解愁,如今“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足见诗人百般无聊,情思难遣。结尾两句巧妙设喻,直抒其情:我思念朋友的感情像沙丘城外的汶水一样,浩浩荡荡,奔流不息。汶水,源出山东莱芜,自东北向西南而流;杜甫告别李白前往长安,长安在沙丘西南,所以说“浩荡寄南征”。由“思君”两句试回过头来再看以上各句,觉前六句虽句句不直言思君,却句句不离思君,诗人的各种感受皆由思君使然。如此蓄势蓄力,至结尾发而为“思君若汶水”的浩歌。两句诗把思君之情比作一川流水,化无形为有形,创造出一种情意绵绵、相思不绝的意境,将美好而深挚的感情表达得尤为真切动人。
散文·全祖望文《阳曲傅先生事略》
朱衣道人者,阳曲傅山先生也。初字青竹,寻改字青主,或别署曰公之它,亦曰石道人,又字啬庐。家世以学行师表晋中。先生六岁,啖黄精,不乐谷食,强之,乃复饭。少读书,上口数过,即成诵。顾任侠,见天下且丧乱,诸号为荐绅先生者,多腐恶不足道,愤之,乃坚苦持气节,不肯少与时媕婀。提学袁公继咸,为巡按张孙振所诬,孙振故奄党也,先生约其同学曹公良直等,诣匦使三上书讼之,不得达,乃伏阙陈情。时抚军吴公甡亦直袁,竟得雪,而先生以是名闻天下。马文忠公世奇为作传,以为裴瑜、魏劭复出。已而曹公任在兵科,贻之书曰:“谏官当言天下第一等事,以不负故人之期。”曹公瞿然,即疏劾首辅宜兴及骆锦衣养性,直声大震。
阳曲傅先生事略。推荐。爱诗词网。散文·全祖望文《阳曲傅先生事略》朱衣道人者,阳曲傅山先生也。初字青竹,寻改字青主,或别署曰公之它,亦曰石道人,又字啬庐。家世以学行师表晋中。先生六岁,啖黄精,不乐谷食,强之,乃复饭。少读书,上口数过,即成诵。顾任侠,见天下且丧乱,诸号为荐绅先生者,多腐恶不足道,愤之,乃坚苦持气节,不肯少与时媕婀。提学袁公继咸,为巡按张孙振所诬,孙振故奄党也,先生约其同学曹公良直等,诣匦使三上书讼之,不得达,乃伏阙陈情。时抚军吴公甡亦直袁,竟得雪,而先生以是名闻天下。马文忠公世奇为作传,以为裴瑜、魏劭复出。已而曹公任在兵科,贻之书曰:“谏官当言天下第一等事,以不负故人之期。”曹公瞿然,即疏劾首辅宜兴及骆锦衣养性,直声大震。先生少长晋中,得其山川雄深之气,思以济世自见,而不屑为空言。于是蔡忠襄公抚晋,时寇已亟,讲学于三立书院,亦及军政、军器之属。先生往听之,曰:“迂哉,蔡公之言,非可以起而行者也。”甲申,梦天帝赐之黄冠,乃衣朱衣,居土穴以养母。次年,袁公自九江羁于燕邸,以难中诗贻先生曰:“晋士,惟门下知我最深,盖棺不远,断不敢负知己,使异日羞称友生也。”先生得书痛哭曰:“公乎,吾亦安敢负公哉!”甲午,以连染遭刑戮,抗词不屈,绝粒九日,几死。门人有以奇计救之者,得免。然先生深自咤恨,以为不如速死之为愈,而其仰视天、俯画地者并未尝一日止。凡如是者二十年,天下大定,自是始以黄冠自放,稍稍出土穴与客接。然间有问学者,则告之曰:“老夫学庄、列者也,于此间诸仁义事实羞道之,即强言之亦不工。”又雅不喜欧公以后之文,曰:“是所谓江南之文也。”平定张际者,亦遗民也,以不谨得疾死。先生抚其尸哭之曰:“今世之醇酒妇人,以求必死者有几人哉。呜呼,张生!是与沙场之痛等也。”又自叹曰:“弯强跃骏之骨,而以占毕朽之,是则埋吾血千年而碧不可灭者矣。”或强以宋诸儒之学问,则曰:“必不得已,吾取同甫。”先生工书,自大小篆隶以下无不精。兼工画。尝自论其书曰:“弱冠学晋唐人楷法,皆不能肖,及得松雪香山墨迹,爱其员转流丽,稍临之,则遂乱真矣。已而乃愧之曰:是如学正人君子者,每觉其觚稜难近,降与匪人游,不觉其日亲者。松雪曷尝不学右军,而结果浅俗至类驹王之无骨,心术坏而手随之也。于是复学颜太师。”因语人学书之法: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君子以为先生非止言书也。先生既绝世事,而家传故有禁方,乃资以自活。其子曰眉,字寿髦,能养志,每日樵于山中,置书担上,休担则取书读之。中州有吏部郎者,故名士。访先生,既见,问曰:“郎君安往?”先生答曰:“少需之,且至矣。”俄而有负薪而归者,先生呼曰:“孺子来前肃客。”吏部颇惊。抵暮,先生令伴客寝,则与叙中州之文献,滔滔不置,吏部或不能尽答也。诘朝,谢先生曰:“吾其惭于郎君。”先生故喜苦酒,自称老糵禅,眉乃自称曰小蘖禅。或出游,眉与子共挽车,暮宿逆旅,仍篝灯课读经、史、骚、选诸书,诘旦,必成诵始行,否则予杖。故先生之家学,大河以北,莫能窥其藩者。尝批欧公《集古录》曰:“吾今乃知此老真不读书也。”戊午,天子有大科之命,给事中李宗孔、刘沛先以先生荐。时,先生年七十有四,而眉以病先卒,固辞。有司不可。先生称疾,有司乃令役夫舁其床以行,二孙侍。既至京师三十里,以死拒,不入城。于是,益都冯公首过之,公卿毕至,先生卧床,不具迎送礼。蔚州魏公乃以其老病上闻,诏免试,许放还山。时,征士中报罢而年老者恩赐以官。益都密请以先生与杜征君紫峰,虽皆未豫试,然人望也。于是亦特加中书舍人以宠之。益都乃诣先生曰:“恩命出自格外,虽病,其为我强入一谢。”先生不可,益都令其宾客百辈说之,遂称疾笃,乃使人舁以入。望见午门,泪涔涔下,益都强掖之使谢,则仆于地。蔚州进曰:“止、止,是即谢矣。”次曰遽归。大学士以下皆出城送之。先生叹曰:“自今以还,其脱然无累哉。”既而又曰:“使后世或妄以刘因辈贤我,且死不瞑目矣。”闻者咋舌。及卒,以朱衣黄冠殓。著述之仅传者,曰《霜红龛集》十二卷,眉之诗亦附焉。眉诗名《我诗集》。同邑人张君刻之宜兴。先生尝走平定山中,为人视疾,失足堕崩崖,仆夫惊哭曰:“死矣。”先生旁皇四顾,见有风峪甚深,中通天光,一百二十六石柱林立,则高齐所书佛经也。摩挲视之,终日而出,欣然忘食。盖其嗜奇如此。惟顾亭林之称先生曰:“萧然物外,自得天机。”予则以为是特先生晚年之踪迹,而尚非其真性所在。卓尔堪曰:“青主盖时时怀翟义之志者。”可谓知先生者矣。吾友周君景柱守太原,以先生之行述请,乃作事略一篇致之,使上之史馆。予固知先生之不以静修自屈者。其文当不为先生之所唾,但所愧者,未免为江南之文尔。这篇文章见于《鲒埼亭集》卷二十六“状略”类。“事略”,亦即“行状”,又称“行述”、“行略”,是记述死者生平事迹的一种文体。所谓“行状”,指一个人的德行状貌。其人死后,他的亲属或门生故旧,便本着“体貌本原,取其事实”(刘勰《文心雕龙·书记》)的要求记其一生主要事迹,送呈礼官或史官,以供议定谥号或采择立传之用。唐、宋以后,“行状”的用途已经不限于此,而大半属于请人代撰墓铭碑表以前准备的原始资料。本文结语处说“吾友周君景柱守太原,以先生之行述请,乃作事略一篇致之,使上之史馆。”可见全祖望的这篇文章是为史官立传而写的。今查《清史稿》卷五○一有《傅山传》,略同本文,正说明当年“史馆”诸公确实采用了这篇《事略》。“阳曲傅先生”指傅山(1607—1684),字青主,阳曲(今山西太原)人。他生当明末清初,深怀民族意识,志在前明,不甘臣服于清。入清后四十年,行为放诞,雌伏不出。当时的学者顾炎武称赞他:“萧然物外,自得天机。”(《顾亭林文集·文师》)全祖望则认为,顾炎武的话只是说出了“先生晚年之踪迹,而尚非其真性所在”。傅山的“真性”盖在于“时时怀翟义之志”(卓尔堪《明末四百家遗民诗》小传语)。按《汉书·翟方进传》,翟方进子翟义,为东郡太守,王莽称帝,起兵讨莽,兵败被杀。傅山之于明清之际,犹翟义之于两汉之间,两人行事有所不同,但其心情则毫无二致。这是全祖望要告诉世人的一个道理,同时也披露了这篇《事略》的主题。如果抹去作者为傅山涂饰的神秘色彩与灵光,可以说本文写主人公的民族气节主要讲了六件事,在明有三件,入清后也有三件。傅山生当明季末叶,社会凋敝已极,以致爆发了李自成领导的农民大起义。作者写这个时期的傅山,一方面“少长晋中,得其山川雄深之气,思以济世自见,而不屑为空言”;一方面也“见天下且丧乱,诸号为荐绅先生者,多腐恶不足道,愤之,乃坚苦持气节,不肯少与时媕婀(圆通应世)”。先是想慷慨济世,不得已乃淡泊守志,这是傅山一生的行迹大略,而其前半生则以“济世”为主导方面。傅山的“济世”思想,具体表现为嫉恶如仇。他得知山西提学袁继咸遭到巡按孙振的诬陷,便联络同学曹良直等多次上书申冤,直至冤情昭雪。在傅山看来,这是与“阉党”(以魏忠贤为首的宦官集团)余孽进行的殊死斗争,决不可退让。后来曹良直任兵科给事中,专司规谏、稽查之事,傅山写信要他直言敢谏,不避“天下第一等事”,于是曹良直疏劾首辅周延儒十大罪状、锦衣卫骆养性非君当死,天下为之震动。曹良直的所作所为不仅与傅山在思想上有一致处,而且是与傅山的直接激励分不开的。傅山在明亡以前还有一件事耿耿于心,就是平定所谓“时寇”(指李自成农民起义军)。蔡懋德巡抚山西,在三立书院开讲军政、军器之学。傅山欣然前往所课,但事后感慨系之地说:“迂哉,蔡公之言,非可以起而行者也。”迳斥其纸上谈兵,不切时用。后来李自成攻占太原,蔡懋德自缢而死,这也证明了傅山的先见之明。当然,在对待明末农民起义的态度上,体现出傅山思想的局限性,但他入清后守贫不仕的民族气节,不也正是出于这种忠于明室始终不渝的思想吗?甲申(1644年)之变,是傅山一生的转折点,标志着他从积极用世变为消极出世。傅山的消极出世,无疑意味着对清王朝的示威与反抗,全祖望秉笔直书恐亦有所顾虑,所以甲申年傅山变服黄冠朱衣,居土穴,竟托言于在天帝赐命。“天命不可违”,傅山可以借此放浪形骸,全祖望也可以就此放笔写开去。值得注意的是,写傅山的土穴生活,作用亦自生出波澜,于起伏中精心刻画傅山的“真性”所在。甲申入居土穴后的二十年间,南方的晚明政权还在抵抗,傅山的心境亦难得平静。袁继咸被降清叛将俘送燕邸,傅山痛失知己之余愈发激起了强烈的民族仇恨。等到顺治十一年(1654),因事受牵连被逮捕下狱时,傅山表现得异常坚定,“抗词不屈,绝粒九日,几死”。由抗辩而至于绝食,这需要何等的气魄和决心啊。幸被门生解救出狱,仍然“咤恨”不已,以为与其受悔而生不如速死。由此可知,傅山虽然形同黄冠,却依然壮怀激烈。用全祖望的话说,即是“仰视天、俯画地者并未尝一日止”。“仰视天、俯画地”的典故来自《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武安侯田蚡陷害魏其侯窦婴和灌夫,进谗言说:“蚡所爱,倡优、巧匠之属,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杰壮士与议论,腹诽而心谤,不仰视天而俯画地,辟倪两宫间,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按《史记》张宴注认为,“视天”是“占三光(日、月、星)”,“画地”是“知分野所在”,意谓从星象判气运,时刻准备造反。我们前已谈到,全祖望博通经史,极擅长运用古典来抒发今情。这里只是说“仰视天、俯画地”,于字面上无丝毫违碍处,而其背后却蕴含着“腹诽而心谤,辟倪(睥倪)两宫(指朝廷)间,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的深意,以此点醒傅山蔑视清王朝未尝一日忘怀前明的心境。“凡如是者二十年,天下大定,自是始以黄冠自放,稍稍出土穴与客接。”这一段以下写傅山晚年生活情景。清朝统治巩固以后,傅山情知无能为力,惟有诗酒风流放诞不羁而已。但他即使形似黄冠,仍不能心如古井,不时还会发泄出郁积的愤懑。他的朋友张际大抵和他处境相同,竟沉湎于醇酒和妇人,以求必死。张际死后,傅山抚尸大哭,谓“是与沙场之痛等”,完完全全是一种明朝遗民的立场。当他回顾自己眼前的作为时,也不禁慨叹:“弯强跃骏之骨而以占毕朽之,是则埋吾血千年而碧不可灭者矣。”就是说,他并不甘心老于笔砚诵读之间,曾梦想跃马横枪,为国家洒尽碧血。所以,有人问傅山治学倾向于宋儒何人,他回答说:“必不得已,吾取同甫。”“同甫”即陈亮,南渡后,上《中兴五论》,力主抗金。陈亮治学不尚微言高论,务建事功实绩。傅山晚年依然倾心陈亮的为人,令人不能不佩服他的矢志不移。《事略》写傅山晚年遭际,最著墨于康熙十七年(1678)的北京之行,这一年,清廷首开博学鸿词科,网罗天下名宿。给事中李宗孔荐举已七十四岁的傅山。傅山初时称病卧床,但被强行抬着上路。行至距京城三十里处,便死也不肯入城。公卿前来拜候,傅山踞傲卧床不迎送。朝廷特诏免试,加中书舍人,许其还山,行前又挟持入谢。一见午门,忆及前朝,痛极泪下,仆地不起。第二天,急急出城还家。对于这一段经历,傅山良多忌讳,惟恐后人把他与元朝的刘因相比。据陶宗仪《辍耕录》记载,刘因不受集贤学士之命,问其缘故,道是:“不如此,道不尊。”刘因辞官是为“道”摆架子,傅山辞荐是为民族争气节,二人行迹相似而本质不同。傅山说如果人们将二者混为一谈,那他就是死不瞑目了。作者详细记述此行细节,再三强调傅山的决绝态度,一切都是为了表彰明朝遗民的忠义节操。全祖望文集的很大一部分属于碑传墓表,号称是《明史》的补充,其实是有意识地表彰明季忠义,歌颂民族气节。他的表彰范围不仅限于抗清领袖,而且广及山林隐逸。这里所选的《张公神道碑铭》和《阳曲傅先生事略》,正可以作为这两个方面的代表。全祖望的这类文章对晚清的部分革命者产生过不小的影响,就是对普通的读书人也有扶植正气的鼓励作用。如李慈铭说:“予最喜国朝朱、毛、全、钱四家文集,所学综博,纂讨不穷。谢山尤关乡邦文献,其文多言忠义,读之激发。自十八九岁时即观之忘倦。平生坎坷,一无树立,惟风节二字,差不颓靡,诚得力于《后汉书》及《刘蕺山集》、谢山此集耳。”(《越缦堂读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