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中的鱼-乐凉衣
古老的丛林里,时而稠密,时而萧疏
太阳炙烤着它,雨水淋注着它,从日出到日暮
从日暮到日出
而那风,北方的风,南方的风,来自远处
白天的风,夜晚的风,来自四周的风
也永不停息地,在丛林的心脏里穿过
穿梭在丛林的每一个角落
丛林里有一只鸟,体积小小的,却有着
大大的双翅,它常年穿着黑色的衣裳
除了轻薄纤细的双翼
透明的,泛着令人惊异的明亮的月光
它总是栖息在萧疏的梧桐枝上
晚上,它的身体淹没于苍茫的夜色
它的翅膀溶入了轻柔的月光
白天的时候,黑鸟徘徊在丛林的上空,乘着风
可是,它却无法再飞得高了
丛林的风,好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紧闭着
丛林与世界失去了联系,除了日光,除了雨水
什么也进不来,什么也出不去,就像一座围城
黑鸟在丛林里,和风做着困兽之斗
终于,它折断了双翅,跌落了梧桐树下的深潭里
折翼的黑鸟,跌落在深潭里,变成了鱼
一条普通的鱼,没有了泛着月光的双翅
它无法飞起,也无法离开潭水
白天,黑鱼仰望着太阳
晚上,黑鱼仰望着月亮
深潭里有着许多的淤泥
黑鱼在淤泥里,日复一日地仰望着天空
不知过了多少年,沧海也变成了桑田
丛林变成了一片海,什么都会老去
风也一样,有一天,它再也无力
捍卫那座它亲手铸造的围城
丛林在海水里生长着
海水成了风
黑鱼在梧桐枝上歌唱着
日复一日地,仰望着天空
黑鱼游到丛林的上空了
黑鱼跃出海面了
鱼又变成了鸟,阳光灼伤了它的皮肤
潭里的淤泥变成了化石,澄清着
黑鱼的身体也被海水浸染成了,透明的颜色
晚上,黑鸟栖息在萧疏的梧桐枝上
它的身体溶入了轻柔的月光